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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烈愛天堂》影評:這個仇恨「烈愛天堂」的世界會好嗎?

烈愛天堂影評

「烈愛天堂」- 標題契合的對應了影片內容:一場烈愛天堂的炸彈恐怖襲擊,奪走了女主角卡佳丈夫與兒子的性命,然而;因司法不健全兩名嫌犯竟當庭無罪釋放!絕望之下卡佳決定以牙還牙,最終與嫌犯同歸於盡。

乍一看,以暴制暴的劇情似乎乏善可陳,一旦結合當今歐洲政治環境與移民浪潮,整個故事便賦予了一層沉重的質感。以一次「烈愛天堂」的爆炸開端,並以一次「有備而來」的爆炸收尾,讓觀眾有了更多解讀和思索的空間,這也是導演法提赫? 阿金(德)最擅長的主題。身為土耳其移民後代的他,針對族裔在歐洲社會的各種不平等遭遇,一直都有話想說,且有話要說!

影片敘事結構是經典的線性三段式,由「家庭」、「公正」、「大海」三部分組成。時間上循序漸進,手法樸素工整,少有的亮點則是各部分皆由一段手持DV作為引子,形式上改善了結構的單一,內容上亦補充了劇情的細節,銜接更合情合理的同時,也提升了各部分的觀賞性。

「ⅠDIE FAMILY 」

獄中婚禮

DV一開始是卡佳和在監獄服刑的老公努裡結婚時的情景。期間有一個細節讓人印象深刻, 兩人均未準備婚戒,只能臨時用各自左手無名指上的環狀紋身代替,形式在真愛面前是無足輕重的,同時也暗示了往後卡佳失去至親,家庭毀滅不可承受之痛。

努里出獄後創辦了一家專門服務於土耳其裔的會計師事務所,並與卡佳有了孩子羅科,然而一對「新納粹主義」小夫妻(安德烈?默勒,艾達?默勒)在會計師事務所外實施了炸彈恐怖襲擊,努里和羅科不幸遇難。

羅科

第一部分給女主卡佳的扮演者黛安?克魯格留下了充分的發揮空間,恰恰也是最考驗演員技巧的時刻:為人妻,為人母,喪夫之痛,喪子之痛,稍有拿捏不當,處理過火,都極易讓觀眾抽離,難以共情,而黛安?克魯格用精湛細膩的演技證明了自己榮獲戛納影后的實至名歸。

黛安?克魯格

從驚聞「現場有兩人死亡,一名成年男子和一個小孩」開始,卡佳的面部表情和眼神情緒都是自然到位的。難以置信、眩暈、無力、悲痛、絕望一點一滴的醞釀,直到被要求做DNA測試後的崩潰、慟哭、哀嚎、抱頭蜷縮,整個表演過程可信度讓人心服口服。

而氣氛渲染上導演大量運用了「雨」這一元素,從爆炸發生之後室外便一直是陰雨連綿,室內光影也基本以冷灰為主,從側面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大家這個女人萬念俱灰的絕望。與「雨」相關的鏡頭中「窗」始終佔據著重要的位置,從起居室 - 臥室 - 律師辦公室 - 警局辦公室 - 爆炸現場 -兒童房;每一次「窗」的場景切換不僅僅只密切服務於劇情,同時也展示了卡佳心理世界隨著時間推移的一次次微妙轉變,為其之後的浴缸切脈自殺做了相當充分的準備與鋪墊。

質疑

另外不得不提期間的幾組人物對話。導演開始把他重視的一些社會問題慢慢拋到了觀眾面前,卡佳母親對努裡的不友善、警察對努裡的不信任、努里父母想帶走兒子和孫子的遺體回故鄉安葬永不再踏入一步;土耳其裔移民在融入歐洲並尋求身份認同的過程中始終橫亙著各式偏見、擠壓、誤解、與標籤,最後浮出水面的「新納粹主義」則更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將無謂殺戮直接擺上了檯面。

「Ⅱ GERECHTIGKEIT」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DV裡是卡佳、努里、羅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卡佳替羅科修理好了遙控電動汽車,羅科歡呼著與她擊掌「你是最棒的!」記憶有多歡樂,現實就有多殘酷,那只遙控器後來成為了第三部分中玉石俱焚的凶器。

艾達?默勒

安德烈?默勒

卡佳

庭審無疑是第二部分最具張力的地方:被告父親的出庭指證、希臘人的偽證、卡佳的呈堂證供,隨著努裡曾經持有毒品,卡佳如今吸食毒品這一既定事實,形勢陡轉直下,最終陷入被動的境地。而這一反轉過程也讓觀眾的憤怒隨之達到頂點,在基於「疑罪從無」原則,且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兩位嫌犯被當庭釋放,由憤怒的巔峰遂又一瀉千里跌入失望的谷底, 站在上帝視覺的觀眾在幾次庭審中心理狀態已與卡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融合,至此;這一人物的精神層面才算是真正得以塑造完整,一如她身上補完的日本武士紋身。

未完的日本武士紋身

為何如此憤怒?!因為真相難以還原,正義無法伸張!

然而;憤怒亦只是導演的有心為之。

通篇下來,想必大家都有一個疑問,只要調出爆炸發生當日,現場以及附近街區的監控影像,那麼嫌犯豈不就無所遁形?(不排除沒有安裝監控系統的可能)但是;這並非法提赫?阿金的初衷,藉由庭審緊張的詰問與辯駁,在技術層面上製造出不公的結果才是其主要目的。他有他自己的憤怒,這也是我在前文所寫的,他一直有話想說,且有話要說! 暫且不論他帶的這波節奏是否有討巧之嫌,但是刻意是很明顯的,憑藉「正義」這一普世價值觀,卡佳作為受害者獲取了絕大多數同情,也給她在第三部分的復仇奠定了基礎 – 一種扭曲變形的正當性。

安德烈?默勒,艾達?默勒兩夫妻著墨不多,全程沉默寡言,作案動機也隻字未提,彷彿只是打著「新納粹主義」的旗號為殺而殺,唯一能提供的線索則是安德烈父親的一番話「我兒子崇拜希特勒」,不難看出導演此舉一來想說明對於土耳其裔移民,歐洲內部的看法本身就存在著嚴重分裂,二來是不想也不願意去細究「新納粹主義」背後的成因,只想將其簡化成一個符號,正如默勒夫妻在FACEBOOK上點讚的金色黎明政黨,馬卡里斯隨即補充了一句「民主選舉的」,若非有著巨大的民意支撐,否則「新納粹主義」怎麼會這麼快死灰復燃呢?

這也是被觀眾普遍詬病的地方,將默勒夫妻塑造得太過單薄和扁平,這種非黑即白過於「政治正確」的設定實在是有待商榷。好比2015年法國《查理周刊》的遇襲,無論是宣稱為默罕默德復仇的穆斯林,還是貌似因原教旨主義引火燒身的《查理周刊》,兩者背後都有著大量故事可說。

《查理周刊》漫畫

「ⅢDAS MEER」

「媽媽!快來啊!」

「快來吧!媽媽!」羅科呼喚。

「不了,我剛塗過防曬霜!」卡佳回應。

DV裡三人在海邊曬太陽,羅科騎在努裡肩膀上兩人下到水裡玩耍,亟不可待的邀請卡佳一起。

卡佳拗不過,起身走了過去。

……

這是三段DV中最傷感的一段,因為一家三口最後終於再次團聚,不過是在另外一個世界。

如法炮製

炸彈裝置

法院判決後卡佳追蹤默勒夫妻到了希臘,並找到了他們房車的位置,用柴油、化肥、鋼釘、高壓鍋如法炮製了一個類似的炸彈裝置,並改裝了羅科電動小汽車的遙控器來操縱裝置的引爆。在卡佳第一次將炸彈包塞到房車底下,準備炸死默勒夫妻時,那只著力於後視鏡,一直煽動著翅膀想要穿過透明玻璃飛進房車內的小鳥無疑是神來之筆,它讓卡佳放棄了第一次引爆。

房車外的小鳥

猶豫的卡佳

飛不進房車的小鳥,代表了活生生的生命,卡佳雖然復仇心切,一旦真正要手刃仇人時還是會本能的猶豫不決,而這也正是生而為人的本性,與其說是她自主選擇了「以暴制暴」這條絕路,倒不如說是社會與體系狠狠推了她一把。

重回的月事

回旅館後卡佳發現從爆炸後一直停經的她竟然來了月經,暗示她心底已做好了最終決定,而且這個決定讓她從萬念俱灰中重新有了生機,就像手上那殷紅的血跡,只有和所愛之人相聚,方能求仁得仁,這個決定就是結尾處的同歸於盡,也呼應了DV中努里、羅科的邀請:「快來吧!媽媽!」。

同歸於盡

爆炸的房車

金光粼粼

當房車被炸得面目全非,濃煙和火焰竄起,鏡頭慢慢的往上平移,直到黑煙與著火的樹都一點一點消失,天空恢復了純淨的藍色,再往上平移則對接上布滿波紋的海面,最後停留在金光粼粼的水底。

如果心底的仇恨始終無法消弭,該如何做呢?法提赫? 阿金給出了他的答案:「NO mer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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