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私人生活》影評：國產片請學習，把「生孩子」這事兒拍透才叫能耐
私人生活影評單身主義、丁克家庭。
很多人第一眼看到這些詞彙的時候已經不再瞠目結舌。
不生孩子有不生孩子的便利和困擾。
生了孩子的有生孩子的幸福和煩惱。
有趣的是，這些問題都一一出現在了這部精彩的紐約小喜劇裡。
《私人生活》
理查（保羅·吉亞瑪提 飾演）和瑞秋（凱瑟琳·哈恩 飾演）是住在紐約市中心的一對知識分子夫妻。
兩人都是小有成就的作家，婚姻幸福，事業有成，在圈子裡也有一定的威望。
由於一直忙於工作，生孩子的計劃一直被擱置，直到年近中年才發現生活中沒有孩子變成了一種遺憾。
萬聖節的時候，樓下的孩子敲門，夫妻倆只能裝作沒人在家，他們壓根沒有準備發給孩子的糖果。
故事從晚上理查給瑞秋打助孕針開始。
妻子在一旁不斷抱怨著很疼，丈夫說自己又不是醫生，只是按照護士的要求做而已。
看起來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這麼做，然而鏡頭一轉，桌上塑料瓶子裡堆積的注射器告訴我們，這樣的事情持續很久了。
可惜效果一直不理想。
沒有辦法，只能嘗試人工授精。
看著面前播放的色情片，這個需要提供精子的中年男人卻興致缺缺，甚至感到噁心。
可生活就像屁股後面的一團衛生紙和失控的遙控器，亂七八糟，還擺脫不掉。
手術醒來的瑞秋聽到的第一個消息是：
你的丈夫沒有精子，他的輸精管可能堵住了。
醫生建議直接從睾丸中提取所需的精子，這時一旁妻子「你知道他只有一個睾丸？」的補充再一次讓我們直面這個四十多歲男人的尷尬。
之後是體外受精胚胎移植，為了體外受精能夠順利，瑞秋每天需要吃大量的激素催卵。
折騰了半天，結局依舊是失望。
擺在他們面前的道路只剩下了兩條。
一條是代孕捐卵，既通過其他女人捐贈的卵子與理查的小蝌蚪結合，然後把受精卵放到妻子的肚子裡。
這讓瑞秋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使女的故事》裡的女主角。
他們在大街上爭吵，質疑，最後擁抱。
想要一個孩子的願望就像被風吹走的化驗單子，除了拼命抓住別無他法。
瑞秋只能選擇妥協。
他們開始在網上尋找合適的捐卵對象。
還有一條就是領養。
不過美國的領養要求和手續非常繁瑣。
上一秒還在家裡憤怒地大罵著社工的不近人情，下一秒就只能裝出笑臉相迎的樣子招待對方。
由於之前有過一次上當受騙的經歷，領養只是他們最後的底線和選擇。
親戚們把他們看做是患了生育癮的癮君子。
在我眼裡他們更像是一對只想要個孩子的可憐賭徒。
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會傾盡全力。
觀影的過程中，好幾次會發出：「都這樣了，為什麼還不放棄？」的疑問。
可親朋好友的議論、生育倫理的疑惑、夫妻雙方的感情考驗以及對未知生活的嚮往都讓這場賭博變成了一輛無法停靠的列車。
只有抵達終點才能停下，即使你並不知道終點的風景是什麼樣子。
這裡有個比較明顯的對比。
夫妻倆第一次收養孩子的時候，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廳裡等著那個未婚先孕的年輕媽媽過來，結果被放了鴿子。
那時的他們非常焦慮，充滿了失望。
可是在經過一次次的失敗後，兩個人反而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他們戴上了面具開始重新慶祝萬聖節，這時候領養的電話卻意外的打了過來。
這一次，他們不再是面對面等待終點，而是坐在一起迎接未來。
電影的片名叫做《私人生活》。
既可以理解成這是本片中理查和瑞秋的私人生活，也可以看做是導演兼編劇塔瑪拉·詹金斯的私人經歷，因為她其實也把自己的艱難試圖懷孕的個人經歷融入到了劇本的創作裡。
影片表面上講了一個瘋狂想要生孩子的故事，實際上故事更關心的依舊是婚姻關係本身。（影片分級為R級，不適合孩子觀看）
夫妻倆人兜兜轉轉一圈之後依舊沒有得到自己的孩子，最後的領養是否成功也不得而知。
但這個始終無法實現的願望卻對這段婚姻以及夫妻之間的關係進行了一次詳細的解構。
兩人從滿懷期待到身心俱疲，最後感情甚至出現了裂痕。
影片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鏡頭就出現在兩人代孕失敗之後。
理查和瑞秋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發呆，可樓上不斷傳來的聚會鬧聲依舊提醒著他們自己的小公寓是租來的。
忍無可忍的理查順手抄起身邊的一本書瘋狂地砸著頭頂上的天花板想要回擊，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鏡頭實際上非常巧妙。
看起來理查的煩躁是來自於樓上的吵鬧聲，本質上依舊是來自於對自己中年生活的失望和沒有孩子的痛苦。
真正壓在他內心的陰影其實就是他頭頂上的影子。
這讓我想起了黑澤明的經典影片《影武者》裡一個類似的鏡頭。
《影武者》講了一個關於日本戰國時代三雄之首的武田信玄尋找替身的故事。
最中間的是武田信玄。
左邊是他的弟弟武田信廉，離他比較近。
最右邊的是原為竊賊但面貌和信玄酷似的影子，他離武田信玄最遠。
故事表面上講的是兩個影子如何替代武田信玄的故事，但只要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鏡頭裡還有第四個人，也就是武田信玄身後的影子。
影武者，這個影子不僅代表了替代品，同時也是武田信玄這個人品格和權利的象徵。
這個時候再來分析四個人的位置關係，故事的層次感就會更強。
實際上無論是武田信玄，還是兩個替代者都比這個影子的位置要低。
每個人所追求的並不是成為武田信玄，而是成為那個具有象徵意義的影子。
就像故事裡的理查夫婦，他們在遭遇各種失敗之後也同樣開始互相埋怨對方，儘管有著外界各種各樣的壓力，但最大的懷疑依然源於自己。
自己先變得糟糕，生活才會一塌糊塗。
看電影之前你或許以為這是一個喜劇，但結果並沒有歡樂的結局。
沒有孩子之前也許你覺得有了孩子生活就會幸福圓滿，結果身邊依舊充滿了種種不如意。
導演最後讓兩個人從面對面變成了坐在一起：
健康的婚姻關係應該是兩個人站在一起共同對面生活中的壓力。
沒有人可以逃避自己的影子，或許當你直面自己的影子時，光明就在不遠處。
本文首發於：公眾號「電影爬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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