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人生無限露營車》影評: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蹦野迪。
人生無限露營車影評Part
1
知乎上有一個問題「哪一刻你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裡面有一個回答是:青春,永遠和愛情、理想、奮鬥、追尋、無畏無懼、純潔簡單、兄弟情誼姊妹情深……這些美好的詞連在一起,雖然國產青春片已經把這些美好的詞給糟蹋得差不多了,但於我們自己而言,有一天酒足飯飽後抱著手機嘬著牙花談著房子、車子、孩子、票子……順便輕蔑地說著「以上那些詞」又不值錢的時候,我想我們就真的老了。
比我們肉身逐漸走向衰老更可怕的事情是,你攜帶著愛情一起變老。你和另一半的話題變成:孩子、房子、票子,你們忘了剛在一起時,也曾列下「想要一起完成的愛情清單」。
前幾天看了電影《人生無限露營車》,有一個問題一直在我腦海裡:我不能選擇怎樣出生,但我要選擇,怎樣老去?怎樣死?
電影裡有一對老夫妻,妻子艾拉,身患絕症,丈夫約翰,有嚴重的健忘症。按這種人設,我預想的電影基調應該是悲涼的、煽情的、催淚的。
因為變老已經是很慘的事情了,還要帶著一身病痛。更慘的是,你以為有個老伴,可以在晚年照料你,不曾想你們雙雙都有病。
但是這部電影卻沒有出現我以為的「執手相看淚眼」的悲情畫面。
相反,我在這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身上,看到的是生猛不息的活力,是50年如初戀般令人怦然心動的感情,是「我想要這樣老去」的理想範本。
在他們生命的盡頭,選擇自駕上路,來抵抗不可避免的衰老。老夫妻開著一輛叫「求閒者」的老式房車,像為愛走天涯的青春期私奔戀人那樣,瞞著兒女,關掉手機,任性上路。
丈夫患有阿茲海默症,一天中可能只有幾分鐘的時間能記得自己身在何處,或是說出自己撫養幾十年的孩子的名字,他隨時隨地都處於狀況外,吾日三省吾身: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幹嘛?
就是這樣一個連記憶都保持不了多長時間的丈夫,卻坐在方向盤後,操縱著重大幾噸的破舊房車,往目的地行駛。
雖然這個老頭把整個世界都忘了,但唯獨還記著妻子的名字。他的記憶錯亂,以為自己還是年輕的時候,念念不忘的是妻子的前男友,拿槍逼著妻子帶他去養老院找前男友,有大幹一架的氣勢,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問出:你穿平角內褲還是三角內褲。這波幼稚操作真是令人窒息。
丈夫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是和妻子一起開車出來旅行的,撇下老婆不管自己開車跑路了。等到妻子追上他的時候,他卻記起妻子是不會開摩托車的,不忘關心她:「你怎麼騎摩托了,多危險。」
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在愛情裡,沒有真正健忘的人,記性太差,只能說明愛得不深。
他們的旅途是令人揪心的,你擔心著他們哪一刻就掛了,旅途的每一公里,都像是從死神手中奪來的,所以分分秒秒,更顯珍貴。
他們的故事告訴我們:變老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殺死婚姻的,是你不再對未來有激情,不肯再為愛瘋狂。
Part
2
電影裡老夫妻年老時選擇結伴上路,從兒女的生活中剝離開去,其實和現下大部分年邁的父母做法初衷是相同的,他們不想成為兒女的負擔。
這次過年回家,我悲涼地想到,其實我們的父母,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需要我們。更為準確地說是,他們不忍對子女索取。
有一句話被很多年輕人奉為圭臬,曾覺得這是最理想的親子關係了: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但是現在覺得「不必追」的背後,其實是為人子女的涼薄。「不必追」的潛台詞是:你養大了我,所以現在我要走了。
長大了獨立了,你就想擁有一方新天地,父母過多的干涉,你覺得是在入侵你的私人空間。春節回家,你朋友圈早早轉發了「如何反擊親戚指南」、「父母催婚,以愛之名的虐殺慘劇」,以此來保平安。
望著你漸行漸遠的背影,父母其實也一次次握緊了想碰觸又收回的手,他們笑笑告訴你:不必擔心我們,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在你追求自己的新生活的時候,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父母也努力把沒有你的日子,過得很好。
比如這次春節回家過年,我就發現我再也不是爸爸媽媽的小寶寶了。
我媽的親閨女是手機裡的「跳一跳」,每天她都和小姪女約雙人跳,小丫頭一口一個「姑姑你跳得好厲害」,把她捧得心花怒放的。
我媽的親兒砸是那隻每天都去旅行的青蛙,每天都可以聽到她忽然興奮地尖叫起來:誒呀,我蛙又給我帶什麼什麼回來了。旁邊的我弟看著瑟瑟發抖,不知道老媽什麼時候就不要他這個親兒子了。
春節期間一家人去自駕遊,我發現他們在我不在家的日子,快把周邊城市逛完了,一路上聽著他們說這個地方的溫泉我剛和你阿姨們一起泡過,那個地方我和你爸剛去坐過纜車。我忽然發現,他們的精彩生活,把在大城市每天搬磚的我襯托得格外淒涼。
我給媽媽塞了一個大紅包,她說你給我的錢我都不會花的。你要是覺得自己會亂花就每個月給我一點,我都幫你存起來。
在爸媽的「懂事」面前,我們倒成了不懂事的一方。對他們偶爾的「越界」行為感到煩躁,希望他們的關心適可而止就好不要過度,可是在我們當小孩的時候,可從沒嫌過父母給的愛太多。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趁你我不在的時候,父母把自己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他們一直都很「懂事」地告訴你:沒有你我們也能好好的,所以你只要顧好自己就行了,對你也沒有更多期待。為人子女,感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為自己的私心感到羞愧,能給父母的,也只有陪伴而已。
但是有一天為人父母了,也會做出和父母一樣的選擇,不想子女看到自己哪個身體器官又不能用了,不想自己的衰老和病痛成為子女的負擔,想老了之後還能活得熱氣騰騰的,告訴他們:你看老子還可以。
就像《人生無限露營車》的老夫妻一樣,拒絕被兒女 送進療養院,不顧子女阻攔,偷偷溜出家門去旅行,玩高興了就給不知所措的子女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二人世界不要太開心。
Part
3
中國家庭的悲劇在於,把親子關係看得比夫妻關係還重,但是任何一個健康的家庭,夫妻關係都是核心。
現在很多空巢老人鬱鬱寡歡,是因為他們的盼頭都在子女身上,等子女歸家是他們唯一開心的事情。但是我希望我老了以後,仍然有愛情,不想把婚姻過得像左手握右手一樣麻木。
理想的老去方式應該是:選擇一個有意義的地點,帶上愛人,回顧這波瀾壯闊的一生,為生命中的歡欣與激動時分舉杯,感恩人生路途中遇到的美景與好人。不為遺憾感到悔恨,不為錯過而悲傷,凡事皆可原諒。
最重要的是,想看陪伴你走到人生邊上的愛人眼裡,重新燃起愛意。
就像《人生無限露營車》裡的夫妻那樣,夕陽戀談得讓人臉紅心跳:兩人無論何時都會默契牽手;車停到哪裡就支起桌子和帳篷,喝著威士忌享受陽光和假期;帶個投影儀和老照片,回憶起每一幀背後的故事;
想玩一把浪漫就去高級酒店開香檳、跳舞;在海邊更是甜蜜擁抱,現場演繹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讓一大票路人感嘆:「還是你們會玩。」
人生中總要有兩次衝動: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這兩次衝動中,都有你,那是何等幸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我能想到最刺激的事,就是老了之後還能陪你一起瘋狂。
希望老了之後,可以像《人生無限露營車》這部影片裡這對瘋狂的夫妻一樣,有說走就走的勇氣。
從兒女的生活中獨立出來,與其緊緊拽著漸行漸遠的子女,不如和老伴重拾最開始的夢想。像影片中的老夫妻一樣,一輛房車,兩個人,無數夢想之地,就這樣上路。
與其幻想死後世界的樣子,不如把活著的世界,一次看個夠。
文 | 老妖:犀利言辭柔軟心,微博@老妖要fighting,微信公眾號@好姑娘光芒萬丈(ID:laoyaohuibao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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