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詭影》影評：編劇做導演，事業進步故事原地踏步
詭影影評編而優則導，但未能跳出成名作的窠臼
在觀看《詭影》過程中，我不斷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感覺電影裡的一些橋段設置在哪裡見過。瀏覽影人表，答案也隨之浮現：這部《詭影》是由《孤堡驚情》的編劇桑切斯導演，西班牙溫情恐怖風格非常明顯。編劇編而優則導並不罕見，但桑切斯這部導演處女作完全沒有跳出自己成名作的窠臼。
恐怖片因其娛樂性與藝術性難以很好兼容，極少在權威電影藝術評獎中獲獎。但2008年西班牙電影最高榮譽戈雅獎，卻把最佳劇本頒給了桑切斯耗時十年精心創作的恐怖片《孤堡驚情》。這部電影還一併橫掃了其他6項大獎，是當年戈雅獎的最大贏家。桑切斯台下的十年功沒有白費。《孤堡驚情》劇情設計極具巧思，前後呼應滴水不漏，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的bug，結尾更是極為感人。雖然一些梗致敬了《第六感》、《小島驚魂》、《鬼童院》，但桑切斯把溫情母愛的主題包裹進鬼童陰魂不散的恐怖故事，充滿意外又合情合理，戴稻草人頭套的小男孩形象嚇人效果絕佳，為西班牙溫情恐怖片再添一部神作。另外，《孤堡驚情》也是「陀螺」吉爾莫·德爾·托羅擔當製作人的作品，沒有他對西班牙本土電影新人的慧眼和支持，桑切斯的好劇本也無法成為這樣一部佳作。
借《孤堡驚情》的成功，和他搭檔的新人導演胡安·安東尼奧·巴亞納也獲得當年戈雅獎最佳新人導演獎。此後兩人又編導搭配，合作了一部講述印度洋海嘯的電影《海嘯奇蹟》。巴亞納更是在2018年成為《侏羅紀世界2》的導演，躋身好萊塢主流電影界。而桑切斯在事業上也有很大進步，《孤堡驚情》上映10年後，《詭影》成為桑切斯的導演處女作，這次老搭檔巴亞納則是製片人。
看過《詭影》後，我立刻重溫了一遍《孤堡驚情》，再次印證了很多初看本片時的熟悉感。在這裡簡單羅列一些兩部電影相似的場面調度，也順便聊聊《詭影》相比《孤堡驚情》欠缺的地方。
首先，兩部恐怖電影講的都是親情主題。《孤》講了母愛，母親對領養的兒子視如己出；《馬》表現兄弟姐妹之間的手足情，大哥與兄弟姐妹永不分離。劇情衝突大體雷同，母親失手把兒子關死在地下室，大哥失手把弟弟妹妹封死在閣樓，主角親手葬送自己最愛的人，造成巨大的心理衝擊。電影主題和故事主幹完全相同。
第二，桑切斯和搭檔巴亞納因《孤堡驚情》成功後，都愛上了凶宅。巴亞納把《侏羅紀世界2》最後的人龍大戰決也搞到一座古堡裡，最厲害的反派恐龍成了溜門撬鎖的怪物，看得莫名其妙。再回到這部電影，《孤》和《馬》的場景都設定在一個結構複雜的大宅子裡，但《孤》裡的大宅曾經是一座孤兒院，而且發生過死亡事件，自帶恐怖氛圍。《馬》的宅子只是一座巨大的老房子，沒有什麼歷史遺留問題，顯然在場景方面要遜色得多。
還有，如娃娃人偶、牆壁異響、兒童視角等很多元素，也再次被桑切斯用在《詭影》裡，這些現在基本都成了恐怖片的標配。嚇人方式上同樣沒有特別值得一提的地方，大多數情況下是只有前戲沒有下文，沒有像《孤兒怨》那樣的「邏輯性嚇人」，也沒有像溫子仁那樣為了嚇人而真得很嚇人。編劇桑切斯晉升為導演桑切斯，事業上有了進步，但故事還是在原地踏步。
劇情梳理，爭論焦點集中在惡父是真是幻？
故事還是在原地踏步，但編劇出身的桑切斯和觀眾玩了一次打亂敘事順序的遊戲，大家已經扒得差不多了：
電影的第一個轉折當然就是發生在11分鐘左右惡父的那一槍。那一槍之前發生的事情，包括母親帶兄弟姐妹逃到馬柔本宅，遇到艾莉，母親病逝等，都是正常時間順序和敘事。
電影的第二個轉折是1小時17分鐘左右艾莉讀到老大的日記。11分鐘——1小時17分之間老大與弟弟妹妹之間發生的故事，都是老大誤害弟弟妹妹後極度內疚人格分裂出來的。老大不能接受親手害死手足的痛苦，所以分裂出弟弟妹妹，彷彿每天還在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分裂的人格只是老大的幻想，屋裡的鏡子不可能和他一起幻想，所以劇情中多次出現遮擋鏡子的橋段。
接下來艾莉讀到日記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老大與惡父在海邊礁石搏鬥，且全部爭論都起於段情節：老大一刀刺中惡父的喉嚨，但惡父到底死沒死？
如果你認為惡父死了，隨後的推論自然是老大是被自己分裂出來的惡父推下山崖，封閉閣樓殺死弟弟妹妹的惡父形象也是老大因內疚分裂出來的，實際上老大昏迷了很久，弟弟妹妹被老大自己困死。
如果你認為惡父被扎了那一刀但是沒死，那麼劇情自然是老大那一刀未致命，惡父生命力頑強，帶傷把老大推下山崖，又通過煙囪進閣樓裡殺死其他孩子，但發現閣樓是鎖住的有進無出，惡父只能勉強靠雨水和動物在閣樓裡苟活。在山崖下醒來的老大回到屋裡發現為時已晚，他知道惡父已經進到閣樓裡，但是不敢面對弟弟妹妹已經被殺的現實，進而把閣樓直接砌死，開始頭疼並生活在自己的分裂人格中。之後的事情其實就是11分鐘到1小時17分鐘之間發生的劇情，期間老大分裂出來的弟弟妹妹所感知的各種恐怖聲音，還有閣樓裡的手，浣熊被吃等等，都是閣樓裡被關的惡父所為。
個人觀點是所見即所得：惡父被扎了一刀但是沒死，又跑回去殺了弟弟妹妹，老大知道惡父的所作所為但是不敢面對，於是砌牆並與分裂出來的弟弟妹妹繼續生活。最後，壞律師破牆而入，艾莉也隨後趕到閣樓險些被惡父掐死，老大終於在所愛的人面前鼓起勇氣再次進入閣樓，一槍打死惡父拯救了艾莉。艾莉為了讓老大繼續生活在有弟弟妹妹的幻想中，並沒有給他吃藥，全片在艾莉對老大溫暖的愛意中結束。
惡父這條線索貫穿全片，不斷爆破出衝突點。但這部電影整體所表現的兄弟姐妹之情，以及老大和艾莉之間的愛情，其實還是很溫暖的。我在反復仔細觀看這部電影的時候，突然發現導演桑切斯在布光上的一點小巧思，進而也明白了電影是如何傳遞出這種溫暖感。如果仔細觀察電影的場面調度，就會發現只要老大和弟弟妹妹在一起，或者老大和艾莉在一起出現的時候，布光都會呈現出一種溫暖的自然光，這部電影的海報也揭示了這一點：一束暖陽照進馬柔本宅。但只要是老大單獨出現，包括老大和律師周旋，老大和惡父搏鬥，整體色調就會明顯黯淡。
溫情恐怖片，對於恐怖片不耐受的小夥伴來說可以放心食用。期待桑切斯未來能帶來更多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