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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BPM》影評:他們無暇他顧

BPM影評

【跟這部電影沒啥關係,我就看到一文,然後瞎說一通,豆瓣能設置瀏覽權限就好了。】

豆瓣上,九隻蒼蠅撞牆「2017十大最想噴的電影」說這部片子乃至於當代同性電影最大的問題是重視事件,忽視人本身,容易淪為政治新聞專題片或意識形態的的戰場。

我想了想,這麼說也不能算錯。同性電影的內容指向、人物上向來都薄弱,立意較窄。這部片子跟《達拉斯買家俱樂部》等帶有很強的政治性;《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代表的一大票純愛電影,立意更窄;《周末情人》這一類電影試圖將這群人還原為普通人,講述生活;《湖畔陌生人》、《阿黛爾》一類以各種方式探討人性。後兩者似乎是一條出路。

但問題是,無論哪一種,都不可避免的帶有政治性。藝術來自於生活,目前世界上,或者說國內吧,同性戀人群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在我的經驗裡,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多姿多彩」,沒有豐富的人物價值取向。他們的實際生活的面向其實真就這麼窄。

隨著越來越多的國家開放同性婚姻政策、二次元、腐文化大行其道,整個社會看似十分寬容,但這都是糖衣炮彈。且不說這些是否只是一種對這個群體的「消費」,就說群體內部,只要下凡到各大聊天軟件裡,唯一的主題只有約砲,約砲只有顏值和金錢。無論是北上廣名媛,還是大山裡的人民,無一例外。

在一個同性戀跟社會接觸時,他選擇要隱藏自己,還是凸顯自己?當同性戀內部接觸時,他們談論什麼?在我的這將近十年的經驗裡,他們正在」退步「(或許用詞不準確)。現在在各個聊天軟件裡,包括微信QQ,gay與gay談論的一切都會帶上「男色」「性」和「gay」的標籤,而沒有自己。他們並不真的在乎你的工作、專業、生活、人生等等,他們在乎的只有一個:我們是gay,約嗎?在同性群體內部,性,幾乎是交流唯一的目的和推動力。在我小時候常常聽到一些朋友因為家庭社會的壓力深深為自己的性向痛苦,也常聽到gay友失戀後反複敘述的難過,跟所有的戀愛並沒有什麼不同,而現在,這些都已經近乎絕跡了。

這樣來看,同性群體跟社會接觸、跟自己人接觸時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套話語體系。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意識形態式的自我內化,還是同性群體在社會位置上的變化使然,但這確實是同性戀群體的現狀。

在激烈的所謂的」意識形態「的鬥爭中,同性戀要付出更多、更艱辛的努力來過的」正常「,或者凸顯自己的特色,要在同性戀大遊行、某國開放婚姻政策時保證自己的gay性如同黨性,嚴格的政治正確。不客氣地講,同性戀群體的問題本質上是性和社會關係的問題,這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政治問題。

這也引出了第二個問題,同性戀群體與社會的關係。歧視到底還存在多少?每一個跟基友勾肩搭背的人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接受同性戀,他們如何看待同性戀,這些問題都被遮蔽在流行文化裡,遮蔽在」腐」文化裡,作為一種消費現象出現。你們gay其實只能配合表演。

本質上的同性人群與與社會的關係,沒有得到任何的進展和解決。法律允許結婚,只能解決某些人群的社會性問題,在根本的「人」上沒有任何改變。當然這也是一種進步,一種微乎其微的進步,然而許多人尤其是gay還是沉浸在這裡享受巨大的勝利喜悅。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真傻,還是自我安慰。

所以,一個同性戀在社會生活中可供選擇的面向其實十分狹窄。要想不孤獨就要融入群體裡去,但群體的「政治性」與個人的屬性是不相容的,所以你必須要換一種語言;戀愛在同性異性裡都是無解的問題,目前更多同性選擇滿足身體一時的空虛;這就構成了同性群體內部生活的主調。而在外部生活上,要麼鬥爭、要麼隱藏、要麼凸顯自我。他們並不會有太多的多面性,他們只有兩面性:人群中的他,和同性戀人群中的他。

社會只是看似開放,同性群體遠遠沒有人們想象中的「自洽」,沒有太多的選擇。當我們批評這類電影人物扁平,事件大於人物時,是不是存在一個「現實正是如此」的問題。是不是應該想到,我們所期待的「多姿多彩的生活」或者「複雜深刻的人性」背後的故事,是我們對於這樣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群體的一種想象,一種來自異社會的獵奇式的期待,而這部電影只是拒絕了這種想象。

電影如果來反映他們的生活,不可避免的會涉及到「政治性和意識形態」;如果把他們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更好的展現某些主題、某些人性和生活的斷面,這似乎可以成為主流。但這只是把他們當做一個較為特殊的素材,而不是關注他們本身,「同性」成為萬千標籤中的一個,這到底能不能被稱為「同性電影」?如果來探討這個人群的的深刻處境和心理狀態,或者說他們與人群的關係,那這本身就是一個政治性問題,雖然他最終可以指向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和主題。如此一來,電影得以豐富的餘地到底在哪裡呢?

歸根結底,我在想的一個問題是:如果拋卻政治性,他們的生活會多姿多彩嗎?他們這個群體或個體身上會更有衝突性嗎?他們有可能更加複雜而深刻嗎?

答案怕是否定的,大多數情況下,像這部電影一樣,這些事件便構成了全部的這個人,他們無暇他顧。說到底,他到底首先是一個「人」,還是首先是一個「同性戀」呢?放大來講,到底是人類的一致性和個體的特殊性到底誰先誰後?

我們經常質疑藝術作品的真實,但是你真的認識「真實」嗎,你試圖去瞭解過「真實」嗎,你敢於面對「真實」嗎?我們知道,一切藝術作品都來自於真實現實,但為什麼某些你不了解的「真實」被包裝成藝術作品後,你就可以形而上的評論它的真實性呢?

而當一個同性戀染上艾滋病,他本就狹窄的生活裡重心將變成什麼樣子呢?

對於艾滋病本身,也是一個很特別的話題,它幾乎是唯一一個能預知自己生死的疾病。當一個人知道自己十年後會死去,而為了這十年不得不嚴格按時吃藥,他的心理乃至整個人生觀會產生什麼變化呢?

戀愛幾乎是不可能的,約炮是被唾棄的,隱藏也是藏不住的。似乎就只剩下了為了生存而鬥爭,為了鬥爭而極力強調自我的存在和尊嚴。但是我們依然可以問,真的只剩下這些了嗎,或者說他們真的想這樣嗎?如果沒有社會的歧視,如果他們能較為心安的把艾滋病看做一種「慢性病」而得到大部分人友好的態度,他們是不是就沒有必要成為一名鬥士,而做回一個真正的自己呢?像普通人那樣上班、聚餐、讀書,而不是只想到自己孤獨而冰冷的、秘密而「骯髒」的死亡。

《每分鐘一百二十擊》裡,主角張牙舞爪的宣示自己的權力,他們訴求的只是得到像普通人一樣的對待。為此他要小心翼翼的放肆,就像電影裡阻止的老大;或者索性放棄對社會的幻想,只為了生存鬥爭,拒絕一切對於他們的來自於距離的「想象」,拒絕一切虛假的認同,袒露令人噁心的傷疤。但無論如何,他都要面對預知的死亡,並且要在來自社會生活的所有壓力之下,處理自己作為「人」的一切欲望。他也要處理他原本的夢想,他可能想要人知道他是一個詩人、一個老師、一個空氣動力學家,一個普通的白領,一個文采好的人,一個拾荒者。他的全部努力就想說明,他首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然而為此,他卻必須首先得放棄自己,去變成一個「鬥士」。戰鬥時,他也不能哭喪著臉,他還需要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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