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方形》影評:這部影片打了所有人一記耳光,大家也只能捂著臉叫好
方形影評有句話叫:「美國電影是商品,歐洲電影是藝術品。」
雖然奧斯卡的知名度更勝一籌,好萊塢大片票房吸金能力更強,但是歐洲三大電影節往往能給影迷帶來更超前、更有深度的作品。
瑞典影片《方形》(原名《自由廣場》)是第70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的獲得者,影片還入圍了第90屆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作為一部非常「政治不正確」的諷刺電影,《方形》的風格與奧斯卡還是挺格格不入的。
戛納電影節被譽為「藝術家的避難所」,而《方形》就是以一位藝術家為主角,講述發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倒霉事,並且毫不留情的諷刺了這位藝術家一直掛在嘴邊的藝術、文明、利他主義......
作為一部藝術家自黑順帶諷刺中產階級的影片,《方形》在上映時讓很多觀眾感受到了冒犯。然而因為黑的恰到好處,戛納的評委們還是將最高榮譽授予了這部電影。
克里斯蒂安是瑞典一家現代藝術博物館的館長,在當地屬於頗有名氣的公眾人物,換句話說,是個體面人。他開的是倡導環保的電動汽車,工作是向大眾推廣當代藝術,面對美國女記者不專業的採訪,也能憑藉職業經驗侃侃而談。
如果不是因為一次意外,他的生活可能會一直體面下去。
意外發生在一個早晨的上班路上,克里斯蒂安像往常一樣走出地鐵,突然有名女子一邊尖叫著「有人要殺我」,一邊朝他和另外一名「路人」跑來,隨後有一名怒氣沖沖的男子追了過來,於是逃命女子和「路人」向克里斯蒂安求助。
不過這顯然是一個設計好的街頭騙局,當克里斯蒂安與發怒男子對峙的時候,逃命女子在「路人」和發怒男子的掩護下,將克里斯蒂安兜裡的手機和錢包偷走了。
作為上流社會人士,克里斯蒂安顯然對這種江湖伎倆沒什麼經驗,當他和「路人」斥走發怒男子之後,克里斯蒂安還沉浸在自己「見義勇為」的自戀中,過了很久才發現自己手機丟了。
發現被偷之後,克里斯蒂安選擇的處理方式也非常缺乏社會經驗。他沒有報警,而是求助於自己下屬的技術人員,技術小哥通過電腦找到了手機的大體定位——當地一個貧民區住宅樓內。
樓內有幾十家住戶,無法確定到底是誰偷走了手機,於是技術小哥給了克里斯蒂安一個不靠譜的建議:寫幾十封威脅信,投遞給每一家住戶,讓他們歸還手機。
本來技術小哥自告奮勇,要去挨家挨戶的投遞威脅信,結果到現場犯了慫,克里斯蒂安只好親自去投遞,投完信件跑的比兔子都快。負責開車的技術小哥太緊張,還把車劃了一道口子。
雖然搞的很狼狽,但這個不靠譜的建議還是發揮作用了。過了幾天,克里斯蒂安真的收到了丟失的手機和錢包。興奮之餘,克里斯蒂安去一家酒吧轟趴,遇到了之前採訪過自己的美國女記者,眉來眼去之後,兩個人上床了。
和女記者上完床,兩個人在處理避孕套的時候遇到了尷尬。女記者想主動幫他扔掉裝有精液的避孕套,甚至抱著垃圾桶讓他扔進去,克里斯蒂安卻不敢把避孕套給對方。
為什麼兩個人對誰扔避孕套這麼執著呢?看過下面這個案例大家就明白了:
美國芝加哥一女子和男友口時,「私吞」男友精液然後吐出來,人工受孕產子。男友得知後控告她盜竊自己的精液和詐騙贍養費,要求賠償。法庭做出裁決,指該男子在sex過程中射出的精液屬於女方擁有絕對產權的禮物,送出了就不能收回的, 因此女方用來人工懷孕產子不構成盜竊和欺詐。
在中國社會,女性還普遍被認為是弱勢群體。在歐美國家,這種女性利用法律漏洞把男性坑了的案例也很常見,所以男人們約的時候也會提心吊膽。(可能就是所謂的「過度女權」吧)
克里斯蒂安雖然找回了手機,但是投遞的幾十份威脅信也給他帶來了麻煩。
貧民區裡的一個小男孩家裏收到了威脅信,家長以為小男孩偷東西,於是狠狠地教訓了小男孩一頓,還不讓他出去玩。被冤枉的小男孩非常生氣,於是找到了克里斯蒂安,要求他做出正式道歉。
作為「體面人」的克里斯蒂安,當然拉不下臉對一個小孩道歉,於是他把小男孩趕走了。
與此同時,和克里斯蒂安有過一夜情的女記者來到博物館,問他類似「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算什麼」這樣的話,克里斯蒂安顯然不願負責,回答的支支吾吾,這種態度激怒了女記者。
兩個人對話時,作為背景的藝術品是隨意堆起來的椅子,這種結構象徵著衝突、暴力和不穩定性。場景中還有一陣陣類似裝修的噪音,不停打斷兩個人的談話,加劇了人物的急躁和衝突。
最終,這次談話不歡而散。
也許是衰神附體,克里斯蒂安遇到的麻煩一重接一重,擺脫了小男孩和女記者後,他又被下屬坑了。
這一次坑他的是博物館的外包宣傳團隊,原來博物館打算做一個戶外藝術展品,這個藝術品的名字就叫「方形」,是一個在廣場中用熒光燈圈起來的小方塊。
「方形」作品理念是這樣的:這個方形是信任和關心的聖地,在它之內,我們享有平等的權利和義務。
這個藝術品的理念不難理解,屬於放之四海皆準的道德觀念。然而博物館對這件展品有更多期待,所以給外包的宣傳團隊下達的任務是:做一個類似「冰桶挑戰」那麼火的病毒視頻,引爆網絡。
宣傳團隊的兩個坑貨表示:沒問題,交給我們,保證能火。
然而他們真的是只保證火,別的一概不管。
他們製作的宣傳視頻是這樣的:一個乞討的白人小芭蕾少女夢,手上抱著一隻貓,顫顫巍巍的走到方形裡面,然後砰的一聲被炸的肢體四濺,視頻末尾顯示了方形的符號,上面還配有一段阿拉伯文字。
這個一下觸及了弱勢群體、動物保護、宗教歧視等多重敏感問題的視頻上傳之後,後果是顯而易見的。(不得不說,導演玩梗真6)
博物館遭到了輿論的口誅筆伐,克里斯蒂安被迫引咎辭職,為一個自己疏於審查的宣傳案當了替罪羊。
失去工作的克里斯蒂安回到家中,反思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意識到自己應該勇於承認錯誤,於是他冒著雨跑到垃圾堆裡,尋找寫有那個被冤枉男孩家庭住址的字條。
當他找到字條後,來到了男孩的家裡,想要向對方道歉,卻發現男孩一家已經搬走了。
克里斯蒂安一直是個體面人,但是走了這麼多「霉運」後,那個被博物館辭退,被媒體口誅筆伐,掙扎在垃圾堆裡的「體面人」變得狼狽不堪。這種狼狽始於一場街頭盜竊案,卻也和瑞典的社會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克里斯蒂安宣布引咎辭職的記者會上,一名老婦大義凜然的質問他:(製作這種視頻)你對社會中弱勢群體的同情都到哪去了?
同情弱勢群體,這當然是非常政治正確的一句話,站在這個道德制高點上,誰都可以對反對者踩兩腳,不過所有的弱勢群體都值得同情嗎?
目前歐洲面臨最大的社會問題就是非法移民,高福利的社會制度吸引不少中東、非洲地區的難民偷渡到歐洲,這些難民也給歐洲社會帶來了很多問題。
影片中有一個乞丐向克里斯蒂安乞討,克里斯蒂安回復沒有零錢,但是可以給她買食物,於是乞丐接下來的態度像個大爺一樣,而且還挑三揀四:那給我一份雞肉夏巴塔,不要洋蔥。
還有一個場景是克里斯蒂安參加一個講座,他與女主持人在台上交流,台下坐滿了觀眾。突然台下有一名男性觀眾開始大喊大叫,其中不乏「婊子」、「垃圾」、「給我看看你的乳房」這樣的髒話。
現場氣氛十分尷尬,但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反而有人大笑。還有人解釋說:這個男人是患了「穢語症」,拜託大家寬容一點,這是無法控制的。
典型的你弱你有理,是不是很荒唐?然而在倡導包容、平等,過分強調「政治正確」的歐洲社會,現實就是這麼荒誕。
有幾個人敢指出難民造成了當地的治安問題呢?
有幾個人敢指責某些特殊團體,在倡導自身權益的時候,也妨礙了他人的正當權益呢?
影片諷刺的高潮是博物館組織的一場晚宴。
在宴會上,組織方安排了一個行為藝術環節,曾出演《猩球崛起》、《金剛:骷髏島》等影片的特型演員泰瑞·諾塔里以「猩猩」的形象出現,他大鬧宴會,趕走賓客,製造了不少混亂。
起初賓客們以為是表演效果,無人阻攔。後來「猩猩」的行為越來越過分,賓客們依然低著頭,扮起了「鴕鳥」。直到「猩猩」試圖強姦一名女賓客時,一些男賓客才忍無可忍,站出來痛扁了這隻「猩猩」。
很多觀眾覺得自己被這部影片冒犯,其實冒犯的地方就在這個片段,這同時也是放到影片海報中的場景:每個人都可能是那些扮作「鴕鳥」的賓客,面對真正的野蠻充耳不聞,反而用諸如包容、做戲這樣的理由麻痺自己。
關於這個片段的隱喻可以有很多種解讀,大海的理解是:文明面對野蠻的挑戰,總會先選擇隱忍(綏靖政策),直到一個臨界點才會爆發,然後用更加野蠻的手段去對付野蠻。
其實理想的處理方式,不應該是在野蠻剛露出苗頭的時候,就用比較溫和的方式去制止嗎?縱容野蠻的增長,然後引起更大的混亂,從長遠來看,勢必對社會的發展造成更大破壞。
影片還有一個片段,導演狠狠扇了那些自詡品味高雅、道德高尚的歐洲中產階級一個耳光。
當克里斯蒂安向賓客們講解完展品的藝術價值後,博物館的廚師登場向賓客們介紹晚宴食物,然而賓客們對食物不感興趣,已經四散開來各自參觀。這時廚師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於是憤怒的大吼一聲:等一下!聽我說完!
那些參觀博物館的人群,無論有多麼了解現代藝術,無論怎麼鼓吹自己對弱勢群體的同情,似乎也忘了文明社會一個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當別人發言的時候,你首先要安靜的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