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漢娜的失序人生》影評：誰說沒人愛看老年人的孤獨？
漢娜的失序人生影評
現在的歐美市場，演技派的「老女人」很吃香。
於佩爾、科恩嫂、梅姨呀……
還有一個老阿姨，50歲之後的作品，比前三十年的作品數量還要多。
尤其是近兩年，佳片甚多。
71歲的夏洛特·蘭普林
在《45週年》，夏洛特·蘭普林細膩解讀老年婚姻常態，平淡、克制地演繹了「老年危機」。
這部片子為她提名了第88屆奧斯卡的最佳女主角，還獲得了第65屆柏林電影節最佳女演員。
今天要推的片子，也是為她量身打造，與導演磨合了三年。
並且，並打敗了科恩嫂、大表姐，獲得了74屆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女主角。
這部講述老年人的孤獨的片子，全片台詞不多，所以需要靜下心來。
《漢娜》
Hannah
影片的開場，漢娜在鏡頭前發聲練習。
聲嘶力竭、青筋暴起，即便你不清楚後面的劇情，你都能感受到這其實是一種壓抑後的發洩。
這第一個鏡頭，便奠定了影后的基礎。
一週一次的表演課成為她難得的「休閒時光」。
回到家中，煮了飯的漢娜與丈夫一起吃飯。
燈泡壞了，丈夫換上燈泡，兩人全程沒有交流，各自吃各自的飯。
這場景，像是幾十年的約定俗成，默契卻又毫無情感。
鏡頭一轉，原本是兩個人出門，卻只有漢娜一個人回到了家。
這個過程中，導演沒有強調電影中「敘事」的功能，而是在變現漢娜的情感變化、表情變化，來展現孤獨，並讓觀眾自己尋找答案。
陌生女人的敲門，她說想要以母親的身份與她對話，兒子害怕每晚都在尿床。
樓上滴下的橘色液體，是樓上孩子們的惡作劇，漢娜用力清洗沾了液體的雙手。
直到漢娜坐了很久的車，看望正在監獄中的丈夫。
觀眾才有所感知，這大概是一次「道德犯罪」。
尿床的孩子、橘色的液體，都是在暗示某種不道德的行為。
直到，展現兒子不與漢娜來往，並趕走了看望孫子的漢娜，大家臉上表現出的可恥的羞愧，才認證了之前的說法。
這種孤獨寂寞被這個女人展現出來的並不是傳統印象中的那樣。
並且，故事沒有整體性的劇情，也沒有人物的人生概要。
在漢娜的身上，你能看到的是孤獨，卻又不失風雅。
即便是被兒子拒之門外，你還能看到她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克制哭泣的聲音，讓悲傷隱藏在一間小小的公共衛生間裡。
哭泣之後，整理好自己的儀表。
看到這裡，或許會以為漢娜是哪家的富太。
但其實，她的風雅完全屬於性格原因。因為，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清潔工。每天在一家有錢人家打掃衛生，整理衣物，洗漱碗筷。
她對於自己的外表是在乎的，光從外表來看，你不會覺得她是清潔工，因為她會把自己打扮好，工作時會換上另一身衣服。
也正是因為性格原因，她才如此克制自己的情感和孤獨的情緒。
全片中，唯一與漢娜有感情交集的不是自己的丈夫或是親人。
而是，在工作中那家有錢人的兒子，但他卻是盲的。
儘管有錢，但這個小男孩卻無事可做，每次漢娜看到他都是一個人，在本該受教育的年齡，卻在家閒置。
漢娜像對待自己孫子那樣，給小男孩按頭講故事，而男孩也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般，撫摸漢娜的手指。
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導演並未交待。
但卻看得到，孩子的母親另有偷情之人，孩子與母親之間存有隔閡，孩子與世界之間存在理解上的差異。
看著影片講述漢娜老年人的孤獨，倒不如說，這部電影講述了相互之間疏離的人們。
表演課中，老師獨自宣洩揮灑情感，學生們默默觀看，有人理解，有人裝作理解。
影片中，漢娜通過表演來掌控情緒，自然是好的，但這究竟是一場表演，還是表演中的真實情感，觀眾無從可知。
表演課中，老師與學生共同演繹，分散的人們擠入一個小空間，人們擦肩擠到中間，再奮力走出圈外。
由於空間的縮小，人們不得不與他人接觸，但也是因為這種通過碰撞擠壓而來的接觸，反而會讓人們不適。
這種「模擬社會」的表演小課堂，同樣也是一次探討人類疏離關係。
地鐵上，放著音樂獨舞的人，與觀看的人之間其實存在一層看不見的叫做「不理解」的保護膜。
有的人有欲望，有些人沒有，相互碰撞產生的「不理解」在電影中通過舞蹈形式展現出來，同樣也是一次「疏離感」的試探。
報紙上報道著海灘上那頭擱淺的鯨魚，但這已經是這個月來的第六頭鯨魚。
不少人前往海灘，圍觀那隻早已死去的鯨魚。
鯨魚游出海洋，選擇擱淺，不知道它們是在尋找些什麼。
但人們默默觀望，仍然處在自己的生活裡，無動於衷，這又是為什麼？
世上的物，各有各的孤獨痛苦，鯨魚有鯨魚的，人類有人類的。
鯨魚的孤獨痛苦，被人們圍觀，而漢娜的孤獨痛苦，則由上帝視角的我們觀看。
漢娜的孤獨，來源於與丈夫僅存的婚姻關係，丈夫的羞恥入獄，兒子的不願相見。
但也同樣來源於，年老體衰，對生活的控制力減小。
一次次的穿上、脫下，展現下垂的眼瞼和沒有彈性的肉體，這是孤獨痛苦的一種。
兩次兒童的歡樂與漢娜的悲傷進行對比，同樣也是孤獨痛苦的展現方式。
這場孤獨的終點在哪裡？
你以為她等地鐵時會臥軌自殺，還是坐上了地鐵回家，電影給了答案，但生活沒有答案。
這部《漢娜》在豆瓣的評分並不理想。
僅有6.7的評分，大多數人只給出了三星的評價。
很多人都是為了夏洛特·蘭普林而來，或是喜歡這位影后的獨角戲。
也有人是因為這種孤獨，感同身受。
通過一個老年人的孤獨狀態，看到這社會的孤獨，才是導演想要表達的。
很多年輕人其實很不愛看「老年題材」的電影，很多枯燥、無趣的生活對於年輕人快速的生活來說，是相反的，甚至是相悖的。
你在面對快速競爭的同時，又如何享受孤獨？
所以，太多人無法「孤獨」。
更不要說，觀賞孤獨、體驗孤獨。
就像影片中展現的那樣，你越是想要努力保持正常生活的模樣，生活就越要把你推到邊緣狀態。
孤獨是一個人該有的，雖不是常態，但要想不被孤獨吞噬，所以要學會如何對待。
文/宋俁萱
首發巴塞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