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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鋒迴路轉》影評:希胖鬥阿婆

鋒迴路轉影評

前幾日剛剛重溫了丹尼爾·克雷格擔綱007的第一部作品《大戰皇家賭場》,十三年前的克雷格扮演率性風流又魯莽的特工邦德,語聲輕緩,波瀾不驚,同《鋒迴路轉》裡他飾演的私家偵探布蘭科簡直有天壤之別。布蘭科目光如炬,聲音粗放,克雷格一改往日的英倫語調,大開肯塔基口音,往往出人意表擊打當事人心理防線,在這部2019年11月最新上映的推理製作中,克雷格狀似大大咧咧的糙漢形象,固然有十多年來個人年齡變化的因素,更令人信服的解釋應該是他對角色本身的高度認同與感知。正是在聲東擊西里,布蘭科舉重若輕地化解了因為年邁的推理作家哈蘭的突然去世而引發的爭產風波及謀殺疑雲,頗似阿加莎·克里斯蒂筆下的經典偵探波羅。

類似這樣的驚喜在《鋒迴路轉》裡還有很多,比如飾演哈蘭的克里斯托弗·普盧默演出的作家神思敏捷,「美國隊長」克里斯·埃文斯飾演的家族第三代子弟蘭森青春勃發,像極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的美國偶像。這部電影的推理方式帶有很明顯向克里斯蒂致敬的意味,視覺塑造上也極盡古典質感,人物造型的時代化與故事發生地——哈蘭的深宅大院——中的滿目精緻二位一體,牆上高掛的主人肖像畫、閣樓中堆滿的屋主著作與狀似高仿《權力的遊戲》中萬劍鐵王座的匕首座等,在在將觀眾代入後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氛圍但隨時跳出來體認屬於現代美國的時空背景。漂亮而混雜的布景風格,彷如要牽引出影片非常重要的兩大表達系統:希區柯克與克里斯蒂。

克里斯蒂風格在布蘭科破案過程中早已顯山露水,希區柯克味道則來自導演兼編劇萊恩·約翰遜於錯綜的哈蘭家族三代人中編排的各色人物性格及來自異國的女護工瑪爾塔闖入的一片亂局。在對哈蘭死亡真相的探索過程中,事件發生的真相很早便已透露,餘下的時間,掌控這個真相的當事人同亟待解開謎題的探案方展開智勇對陣,直接將觀眾的觀影期待放置於「兇手是否能夠脫罪」情境下,實在太容易讓人聯繫起包括《怠工》《驚魂記》等在內的希區柯克作品。

但願所有觀眾都在觀片過程中將此片直接看成是希區柯克精神的原樣復刻,因為這樣既可以造成一種愉悅的投入感,也有助於在可以預計的反轉中獲得更高層次的滿足。影片沒有太過強烈衝突的動作戲,唯一一場追車戲被處理成非常拙樸的節奏,在探案時間裡製造令人忍俊不禁的冷幽默。瑪爾塔在面對質詢時的身體反應,非但構成人物本身的行動特徵,更深度參與了整個敘事過程,甚至在影片的終局製造了非常意外的效果。本質上說,《鋒迴路轉》既是對過往經典文本的致敬,又是跳開經驗豐富觀眾自設的套路陷阱的高崖危步,觸及經典風格,但又不能夠完全依照既有路數進行,因此觀眾在片中所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可能被敘述過千萬遍的「爭產——謀殺」的推理作品模型,更是一個建立在這種模型上的敘事雜糅。出現於影片中的家庭成員姿態各異,包括邁克爾·珊農、傑米·李·柯蒂斯等在內的資深技術型選手駕輕就熟地呈現著人物的內心外化並將之有效融合與步步驚心的敘事情境中,幾乎每一個轉折,都調動起每個人的獨有反應,因此影片節奏雖一直保持平緩,但帶引觀眾於迷宮中迷狂亂走的吸引力卻越來越強。

相較萊恩·約翰遜之前的作品《環形使者》《星球大戰8》《絕命毒師》等,《鋒迴路轉》實在地還原了古典推理文本的節奏,同時又以「Knives Out」分指劍拔弩張的家庭關係與最終破局的萬緒歸宗意味,手法洗練,目的明確,可以說是導演對於自身置身當代好萊塢商業環境中的一次攬鏡自照。對在影院裡看過太多美式視覺大製作的中國觀眾而言,具有比較重要的年度總結意義,與彼岸觀眾幾乎同步見證好萊塢工業體系中的作者化努力(當年希區柯克亦獲此種評價),這樣的機會不太多,但重要的是,這樣的作品值得被看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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