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沙讚!》影評:大體規整局部巧妙,主題與類型性失衡的超英首部曲
沙讚!影評
先說一下結論。這部電影在主題表述上有一些不錯的巧妙點子,整體規整。但由於主題設置和表達體系的方式,導致了超英元素的較大削弱和節奏上的失衡,主創在自身主題及超英元素的平衡做得不太好,因此使得影片丟掉了很多超英電影所必需的東西。在超級英雄電影所共同需要的類型化要素上,這部電影的供應是非常失敗的。
首先,我認為,這部電影的整體思路,圍繞著一個非常明確的中心:家庭。導演通過這個中心,來構建影片,並恰到好處且不乏巧妙和因地制宜地解決了超級英雄個人電影系列的第一部所要共同面對的主題:一個普通人成為超級英雄的過程和至關重要的「必然性」。
每一個超級英雄的個人系列,當他們處在第一部的時候,都會拍攝這個英雄的起源故事。在起源故事當中,電影需要解決這樣的問題:為什麼必須是這個人?
在早期的超級英雄電影當中,或許這個問題並不是一個太關鍵的內容,甚至在電影作品中起源故事都是缺席的---在70年代的超人電影中,克拉克肯特出場便開始順理成章地穿著披風到處飛;蒂姆伯頓的《蝙蝠俠》裡,布魯斯韋恩也早已是一個心智成熟技藝強大的蝙蝠俠了。因為,在那個年代,作品的側重點更多地是在戴面具穿披風的那個傢伙身上,而非面具下和戴上眼鏡的那個人。對他們來說,蝙蝠俠和超人才是電影的主角,而布魯斯韋恩和克拉克肯特只是英雄日常生活中的偽裝----由於主題是相對簡單的正邪二元對立,所以他們顯然更需要超人和蝙蝠俠去揍人,而布魯斯和克拉克顯然不太方便揍人。
但是,在這個時代,隨著超級英雄電影的發展,超級英雄的存在變得需要必然性---我們需要從電影、至少是各人的第一部電影中看到,布魯斯韋恩是如何在內心中認可了自己作為英雄的價值而崛起、托爾是如何從一個衝動易怒的青年成為一個有擔當的國王「雷神」、托尼斯塔克從一個花花公子變成有責任感的領袖、克拉克肯特在「氪星與地球」「普通人和救世主」之間進行選擇。在這個時代的電影中,面具的戰服並不是超級英雄的本體,各人的真實名字所代表的那個角色才是。而獲得力量也不再是成為超級英雄的首要條件,他們內心的變強、戰勝弱點、接受自我才是。而在他們的內心做出如此的成長之前,力量往往也是衰弱甚至離他們而去的。
這個時代的首部曲之所會這樣拍,就是為了讓我們被說服:英雄們並不只是人品爆棚或出身優良、獲得力量的幸運小子----史蒂夫羅傑斯不是被注射了血精就成為了美國隊長,特查拉也不是因為官二代就當上了黑豹。他們各自堅強的內心,才是他們成為超級英雄的根源。藉由「內心的變強」,摘下面具的身份與戴上面具的身份形成了一種同步---這兩種身份都是超級英雄。這樣,電影就解決了「為什麼是這個人」的問題,並且給你提供了超級英雄的「必然性」:是因為他的內心夠格,所以非他不可。
這個時代大部分的首部曲都是如此,就算連爛成一團漿糊的《綠燈俠》都是。
那麼,回到《沙讚》這部電影。在這部電影上,很顯然,在超級英雄之所以為超級英雄的必然性問題上,沙讚的背景設定是有些棘手的:比利小子是一個小毛孩,而且無論是在成為英雄之前還是之後,行為都顯得幼稚和低齡化---當然,這也正是他在一眾「苦大仇深」的英雄之中的獨特之處。而從設定上看,他似乎也只是一個單純的「被傳送過去,然後喊了個沙讚就獲得了力量」的人生贏家。雖然在基礎設定上,故事提供了一個「最純真的人才能獲得力量」這個「條件」,但這顯然有些空泛而不具體,就像編出來騙小孩子的隨口敷衍一樣。
因此,相對於其他英雄的電影拍攝,在「必然性」的解答上,《沙讚》的主創面臨著一個嚴峻的考驗:我們要如何,才能把這個所謂的「純真」在電影上具體而紮實地表現出來呢?我們要如何,才能讓這個看似運氣爆棚而始終胡天胡地的小屁孩擁有一個「變為超級英雄」的「內心成長性」呢?相比設定上就更加細緻且擁有完整的線索而易於實現的其他英雄,這個「純真」有點太籠統了。
那麼,在這裡,基於主角的背景設置,主創設計了兩條線索,用兩個側面去展現比利對「家庭」的情感,從而以此來做「純真」的具體化:第一條線索,是通過比利小子對寄養家庭的心理,來正面展現他內心深處未曾墮落的純真;第二條線索,利用超級英雄所必需的「力量」:先是用比利面對力量的誘惑時的心理來表現他的「純真」,並且在電影的後半段將「力量」與「家庭」合併起來,用「力量」來側面反映比利對家庭的情感。
首先,先來看寄養家庭的這一邊。由於比利小子的設定是失去親生母親的孤兒,且他身處的是一個寄養家庭。因此,從他對於寄養家庭的感情線索入手,來展現他的「純真」,顯然是素材多多、能夠搭建起完整的故事線的。
具體來說,我們可以看到,在電影的第一部分,比利和母親走失,只能接受寄養。但是,由於他內心仍然渴望著母愛,因此對於寄養家庭的家人始終擁有著排斥和距離感,無法把他們當做家人,多次逃走。在這裡,雖然還沒有到達「福利院」的段落,但實際上比利在「家庭」層面的人物形象就已經展現出來了:因為有著童年的陰影,所以他對待非血緣關係的家庭總是冷漠相對、無法把他們看作家人---因為童年陰影而似乎變得無情的孩子;但是,這種冷漠和無情實際上只是他的表象,一切都來源於他依舊留存的對於母親的嚮往---內心深處仍然對親情有著單純的渴望,而非經歷童年陰影後的完全無情。
實際上,在比利的首次出場的時候,導演就已經十分輕巧而不著痕跡地點出了比利的形象----他欺騙了警察,將他們鎖在商店裡,從而抄到了「母親」的住址。這一幕雖然看上去只是單純的搞笑段落,但實際上,比利這種「外表看似頑劣,實則為了尋找母親」的行為,暗中正是對比利「看似對寄養家庭冷漠,實則是因為依戀母親,而非內心深處的冰凍」的一個影射。
而隨著影片的發展,比利來到了寄養家庭。在這一部分中,他對於寄養家庭的外冷內熱,得到了非常明確的展現。在大多數時間內,他對於他的養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是漠不關心的----「我並不拿沒有血緣關係的你們當家人」。但是,當兄弟被車撞倒並被威脅的時候,比利挺身而出,動手相助。因此可見,在內心深處,他並沒有真的不關心這些寄養家庭的人們,只是由於過於依戀母親,而疏遠著這些人而已。
而在電影當中,這裡也是比利第一次將他內心深處對「家庭」的關心首次展現到了表面上。而「巧合」的是,他出手相救兄弟之後,馬上就被拉到了永恆之岩並獲得了力量。顯然,對「家庭」的潛藏情感與沙讚之力的獲得,在這裡被緊密地連接成為了因果關係---比利內心仍存的、對於家庭的純潔嚮往之感情,才是讓他滿足了「最純真之人」的要求,並獲得超級英雄之力的原因。
而隨後,當比利獲得能力之後,他與寄養家人們的互動,同樣推進著這條線索。成為英雄後,比利與弗萊迪百般試驗超能力,但是當弗萊迪需要他的幫助來讓欺負他的人蒙羞時,比利卻並未施以援手,在這裡,比利顯然表現得「並未把弗萊迪當做兄弟」。而再之後,變身沙讚的比利救下了姐姐,但隨後就表示「這個家庭反正也是寄養的,家庭是留給沒有能耐的人待的地方」,勸說姐姐離開這個寄養家庭。在這個段落裡,比利顯然再次表現出了他對於寄養家庭的「口嫌體直」:他身體上老實地救下了姐姐,表現出了對寄養家庭的關心,但嘴上還在說著「這個家庭沒什麼可待的」的話。
而另一邊,再來看「力量」的線索。首先,對待力量,比利是一種非常純真的態度:他因為獲得了力量而狂喜,做著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情----假裝是家長、出入遊戲機廳、搞笑地實驗自己的力量、從ATM裡弄點錢、到處給人的手機充電。顯然,他對於力量,並不是在追求力量本身的強大。他的目的性並不明確,而只是覺得擁有這股力量很有趣、很興奮---一個典型的小孩子心態,表現著比利的「純真」。
隨後,在餐桌的段落,藉由弗萊迪之口,導演提出了「力量」線索的一個變化,並使之與「對家庭的情感」線索建立了聯繫:擁有超級力量使人變得麻木。而在同一場戲,比利也用實際行動印證了弗萊迪的話---他並沒有參與一家人的餐前祈禱,並聽了這句話後提前離席。隨後,他也沒有變身沙讚去給弗萊迪撐腰,還與弗萊迪吵架並說出了「你就是羨慕我」的話。並且,他還對姐姐說出了「家庭是沒有力量的人呆的地方」。這一切,都表現出,獲得了力量的比利,變得孤獨和疏遠家人。正如弗萊迪所說,對於此時的比利,力量是他向家人炫耀的手段和道具。由此,「力量」和「對寄養家庭的情感」這兩條線索,也完成了統一:擁有力量使得他對家庭的情感被抑制---在此時的他看來,他擁有力量,所以與這些家人不再一樣,也不再需要這個「沒有力量的人待的地方」。
由此,在高潮段落來臨之前,對家人的情感與力量這兩條線索,完成了統一,並且各自推進到了最低谷:比利對寄養家庭內心存在溫暖,但始終無法表露,加上由於擁有力量而導致的「自我感覺區別於家人」,所以一直表現著冷漠無情;而比利此時擁有的力量,其實也並不強大:在之前的與反派第一次的遭遇和打鬥中,比利全面處於下風,並且怯懦畏戰變回本體逃跑了,而這也與他尚處「口嫌體直」的狀態構成了相關----對家庭的純潔感情仍在潛藏,所以「最純真之力」無法喚醒。所以,在這裡,對家人的情感尚未表現出來、依戀冷漠無情、自恃力量的比利,是一個無法使用「最純真之力」、力量弱小甚至還會逃跑的「假英雄」。
而電影進行到高潮段落的時候,而最終促成比利即使明知可能不敵但依然迎戰,成為了「英雄沙讚」的契機,當然仍舊是他對家庭的情感:他與母親關係的完結和弗萊迪的被抓。當他終於得知母親拋棄了自己的時候,對母親的感情得到了終止,而一直被此壓抑著的「對寄養家庭的情感」,也就此再無束縛、表露出來。而同時,弗萊迪的被抓,也促使比利出手相救,正如他在開篇段落中出手相救弗萊迪一樣。在這個時候,對家人之純潔情感外露、取代了冷漠無情表象的比利,才成為了英雄沙讚,這一段與開篇段落的相救弗萊迪構成了呼應----兩次對弗萊迪感情的外露,兩次成為英雄沙讚。
如果作為一般的超級英雄,到了這一刻的時候,很可能「成為英雄」的過程已經完成了:比利終於將內心深藏的「純潔之力」表現了出來,由此也獲得了「最純真之力」---成為沙讚的條件達成了,他的內心成長也了結了。所以,一切都似乎都已經完成,而比利也能成為超級英雄,並去爆鎚反派,然後電影結束了吧?
並不是這樣,《沙讚》這部電影,巧妙在巧妙在,即使已經到了這個「傳統上的完結點」,但導演依然在後邊又抖了一個包袱出來,再翻了一個層次。
是啊,在之前的部分,「力量」和「寄養家庭」的線索完成了統一,但在這裡,「寄養家庭」部分解決了,可是「力量」還沒解決吶----比利對力量的炫耀,因力量而產生的「與家人不再一樣,不再需要家人」的想法,這些要落到哪裡去呢?
所以,在高潮段落的前半段,變身沙讚的比利再次被一頓暴打。
導演並沒有忘記,也並沒有浪費沙讚的一個基礎設定:沙讚,可是並肩子齊上的「一窩蜂型」量產超級英雄。
當看到比利前去營救弗萊迪的段落時,我甚至以為導演不打算在第一部裡使用「一家子英雄」這個設定了,因為那時候的一切都眼朝著就奔大結局而去了。然而,導演果然還是把它用上了,這麼讚的設定,不想用都忍不住啊。在高潮的段落中,被二次暴打的比利,將自己的力量分享給了兄弟姐妹們,終於完成了批量超級英雄的畫面,最終進階到了原版沙讚的高度---這個畫面呼應了傳授力量段落裡對於力量來源「來自於希臘眾神那一家子」設定的介紹。
經由此片段,「力量」和「對寄養家庭的情感」的線索統一,也得到了最終昇華的點睛之筆:對於之前的比利而言,他對手握的力量進行炫耀,因力量而自認自己不再需要家人,「因超級力量而變得麻木」,但由此而壓抑了「純潔之心」的他,也根本無法發揮真正的沙讚之力,從而被再次被暴打。而到了這裡,比利不再因為自己的力量而沾沾自喜,他向家人分享了自己的力量,不再向沒有力量的他們炫耀,而是「家人們好,才是真的好」。由此,比利最終放手了力量(導演對於「沙讚的力量分享給家人們是一分為六」設定的活用)。對家人的情感最終壓過了他對於力量的需求,從而讓他的「純真之心」表現到最高,並碾壓了反派。到此為止,「對寄養家庭的情感」壓過了「對力量的渴求」,分享力量的比利最終徹底表達了自己對家人的依戀之情,徹底拋棄了此前冷漠無情的表象,完成了屬於自己的成長和蛻變。而由此蛻變而表現到最高的純真之力,也讓他真正成為了超英沙讚--或者說,真正開始了沙雕生涯。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對於「最純真之力」這個看上去籠統模糊、難以具體化、且不易細緻展現其成長的「成為英雄之必要條件」,這部電影的主創可以說是熟練掌握並活用了比利巴特森其人的各種原作設定----背景、成長經歷、特殊的家庭構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舉家英雄模式,等等。在基於原作的基礎上,電影合理地鋪設了自己的線索,用比利小子較有特點的成長經歷造成的「對家人的內熱外冷」作為切入點,設為角度去表現純真之力,隨後進一步串聯起超級英雄都需要面對和思考對待的「力量」,最後再通過「六合一英雄」的最特色設定來讓「家庭」和「力量」完成最後的統一,昇華出比利「純真之力」的最終蛻變。
這部電影的主創,對於原作基礎的把握和使用方式,確保了這部影片不偏離於主宇宙原作的基調過遠,而又在這個前提下合理而完整地表現出了本時代首部曲所共同需要的主題:通過內心的成長,解答「為什麼是他」,提供比利巴特森成為沙讚的合理性和必然性,而不至於讓他成為一個單純的好運小子。而這,應該也是DC在面對了一個「疑似平行宇宙的主宇宙」的爛攤子之後,所最希望看到的東西---尊重並整合使用主宇宙原作設定前提下的主題完成。
看上去,這篇分析就要到此為止了。如果這部電影僅有這麼多的話,那麼,它可以說是一部拍得非常規整的電影,但似乎顯得有些程式化和按部就班。
是的,其實這部電影裡,還有一個我個人非常喜歡的巧妙手法存在----對於反派的使用。
如前文所述,這部電影需要解決而也最難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讓「看上去最接近運氣好而成為英雄」的比利小毛孩,擁有「非他不可」的必然性。前邊的種種線索,當然都是在解決這個問題,並且也完成得規規矩矩。但是,這個程度,看上去還是有點輕飄飄、似乎還欠缺一點說服力。畢竟,比利面對的都是自己私人化的情感和個人生活問題,他似乎沒有其他英雄所面臨的那種大選擇和大掙扎,格局有些小,而顯得必然性不足---畢竟是小孩子嘛。
於是,導演給了我們這個反派:給你們看看,以比利的成長經歷,如果換個人,那會墮落成什麼個德性,然後你們就知道,在一片淒風苦雨中能活成比利那樣有多牛掰了。
這部電影很奇特的是,他的開篇是以反派為開場的,而且給了反派很多的成長中的心路歷程描述:他從小就被父母否定,並且失去了家人;而小小年紀到了永恆之岩又被老頭子一頓吼。由此,他由於自身的失去親情以及不斷被否定,而掉入了黑化的墮落一面----單純地追求力量而枉顧其他。有些觀眾看了之後會感覺非常莫名其妙:他就是一個反派,做壞事和挨揍就行了,費半天力氣描寫他為什麼成為壞蛋幹嘛,我們想知道比利的,又不想知道他的。
因為就是用他,導演才給了我們一個「如果比利不是比利」的參照物。
反派的成長經歷描寫,與比利的成長背景和片中經歷形成了高度的一致:二人都是從小失去了親情;反派被父母和老頭子否定,而比利也得知了「自己並非走失,而是被媽媽拋棄」,從而面對著「我是不被需要的人」的這樣一種否定;反派在老頭子面前面臨選擇,而比利同樣在老頭子面前面臨著同樣的選擇。
因此,通過對反派的詳盡描寫,導演建立了比利和反派在經歷和心境上的內在聯繫,從而讓反派成為了比利一種鏡像存在。反派和比利具有同樣的經歷和悽慘的背景,但是兩個人的表現卻是大相逕庭:比利雖然外表冷漠,但內心仍然對家庭懷有純真的關懷,而反派卻完全無視了親情;經歷了孤獨的反派對力量極度地渴望,而同樣經歷孤獨的比利最終將力量一做六分給了家人們。藉由這樣一種互成對比的正反角色關係,導演強調了:並非每個人在這種經歷下都能夠保持著比利這樣的心境,也會成為反派那樣的人,因此,成功做到了身處黑暗而心向光明的比利才能夠被選為英雄,沙讚的力量才是「非他不可」。
其實,在片中還有一個配角,也起到了和反派同樣的作用:比利的母親。我們可以發現,片中對於母親的個人經歷,有一段非常長的對話來介紹。與反派一樣,這似乎是一個不太必要的人物背景陳述。但是通過對話,我們可以知道,比利的母親在當年只有十七歲---一個和現時的中學生比利差不多的年紀,並且比利的母親在當時經歷了被丈夫拋棄----與比利同樣的「被親人拋棄」的經歷。由此,母親和反派同樣,也成為了「這種經歷下,如果比利不是比利」的參照物。她最終選擇了逃避責任,拋下比利而去,並且在比利來相認時也予以拒絕。
背景經歷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人生走向,一切都是這個人自己的主觀選擇。就像福利院的養父母的台詞所點出的那樣:我們只能提供環境,最終的選擇還是要靠他自己。選擇在這部電影裡是被重點強調的:作為很重要的一個段落,神廟裡的試煉實際上就是一種選擇---是選擇專注於沙讚,還是選擇被被墮落的力量所誘惑。這個選擇完全無關任何背景和經歷,比利、反派或任何人,來到這裡面對的都是同樣的條件,它只關乎於每個人的主觀意願。只有選擇不被誘惑的人,才能具有沙讚的最純真之力。這個神廟的選擇成為了人生選擇的象徵----同樣人生經歷之下,比利選擇了堅定注視老頭子,而反派選擇了被墮落之力誘惑、選擇了被「七宗罪」代表的慾望附體的黑暗人生。
由此,導演通過反派和母親這兩個角色,與比利形成對照,反襯出了同樣經歷但仍能維持住對家庭的信任和關懷、家庭重於力量的比利的意志品質之不易---他的一切都來自於他的主觀選擇,他堅定地選擇了「不墮落」,而更多的人則選擇了相反的人生。因此,在這個對比下,電影也順勢突出了一點:具有沙讚所需要的「純真」品質,是比利自己的選擇所致,面臨如此經歷的他仍能夠做出這樣的人生選擇是很多人做不到的,因此,沙讚必須是比利。
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個手法的使用,它的存在讓這部電影的主題表現方式沒有單純地歸於程序化(因為在沙讚的設定而言,只有傳統化的表達方式,很難創造足夠的必然性---小孩子比利的格局太小了)。導演更加巧妙地用側面去反襯,而提供了「非比利不可」之必然性的足夠依據,而最終形成了與其他英雄電影首部曲的共同結尾:沙讚是英雄,而主觀選擇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自我人生道路的比利巴特森同樣是英雄,二者的合一提供了必然性。
但是,在這樣一種構建體系之下,這部電影作為超級英雄電影的一些缺陷也就顯得無法避免了:節奏不夠快,動作部分不夠多,反派的存在感不夠強,衝突也不夠有格局。因為從內在上來講,它其實是一部「家庭電影」,描寫的重點是比利對於家庭的內心世界。因此,影片過多的分量,勢必要放在比利和家人的互動和心理展現上,而相應的與反派的互動也就會減少、正邪衝突的格局和打鬥的部分也會隨著分量的減輕而被大幅度弱化了。而對於一部普遍意義上的超英電影而言,這些東西往往是非常重要的,與「成為英雄的必然性」這個首部曲的共同主題一樣,它們也是構成一部超英電影的重要類型化元素。當觀眾無法得到這些的時候,觀影體驗就不會很好了。
我不知道在這個主題的表現方式下,還能不能夠做到更好的平衡。但是我認為,從對原作主宇宙的設定的尊重和運用,以此來構建自己的首部曲主題的角度上講,它雖然平衡做得不夠理想而導致了觀影體驗的不佳,但至少比前任的一些作品要規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