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魔鬼終結者：黑暗宿命》影評：沒有人來教他豎起大拇指了

重要劇透：He won’t be back.

開場畫面是跟T1、T2一樣，未來世界魔鬼終結者踐踏人類的頭骨，不過這一次的戰場改在海灘上，讓人聯想到一些戰爭片裡諾曼底登陸的場面。

女主角丹妮跟弟弟同在一家工廠上班，主管說因為換了新機器，弟弟要下崗了。主管指著機器說的那句「這就是未來」是點明主題的台詞。

兩個未來戰士先後穿越到了丹妮所在的時代。女二號格蕾絲是個強化人，類似《攻殼機動隊》的少佐；反派REV-9是個在色調方面拋棄銀影俠風格改走毒液路線的T1000，他本來有著惡靈騎士這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不過改行做魔鬼終結者好像也沒多大差別——都愛穿皮衣、騎摩托、打架時經常把臉皮磨掉只剩個骷髏頭。

丹妮在工廠遇襲是改變她命運的催化劑。這段掄錘子的打戲在預告片裡有所呈現。如果說本作相較之前幾部有什麼明顯進步的話，那應該就是近戰搏鬥的動作戲更加流暢了。一直對女演員麥肯茲·戴維斯的外形沒有太大感覺，但是這一次的短髮、男裝造型卻意外地適合她。某些角度看，她還有點像《紙牌屋》的下木夫人。

窮途末路的丹妮和格蕾絲被莎拉康納救下。兩人恩將仇報偷了她的車，結果看上去很猛的強化人就跟奧特曼一樣打個幾分鐘就低血糖了。偷車二人組很快被失主逮到，並被迫邀請她入夥。

莎拉執意要保護丹妮的原因是，「I was her」。沒錯，在某個平行時空裡，莎拉康納也叫丹妮，全稱是「風暴降生」丹妮莉絲、不焚者、龍之母、鐐銬破除者、彌林女王、大草原的「卡麗熙」……總之她跟一個比自己小一輩的男子有了感情糾葛，這段故事連一貫嬉皮笑臉的死侍都為之動容。

影片的B故事是莎拉如何走出喪子之痛。1997年的審判日被他們母子阻止了，結果1998年，又一個T800穿越回來，當著她的面槍殺了約翰。上個禮拜剛剛重看了一遍《魔鬼終結者2》，所以看到1998年的康納母子格外親切。不過這版的年輕州長看上去有點違和。在用特效技術幫明星返老還童這方面，《魔鬼終結者》系列算是做得比較早的，2009年的《魔鬼終結者4》就出現了年輕版的州長。個人感覺做得最好的是《魔鬼終結者5》穿越到1984年然後被莎拉滅掉的T800，其次是《魔鬼終結者4》打醬油的那個，本片1998年這個還有前作穿越到1973年抱起小莎拉的那個，都做得不太像。

逃亡中，莎拉發現多年來一直提供情報幫她獵殺魔鬼終結者的神秘人士與格蕾絲未來的上司要她去尋找的救兵是同一個人。三人組經歷一番磨難，來到了神秘人卡爾位於得州的住處。本片著力刻畫從墨西哥進入美國之艱難，大概也是為了順便黑一下川普的邊境政策。上面提到格蕾絲有點像《紙牌屋》的女總統，而這裡即將登場的這位，可是真正有總統志願的，而且還具備跟川普互懟的豐富經驗。

故事中點，三人見到了卡爾，也就是當年殺害約翰的T800. 此處A、B故事產生交匯：丹妮和格蕾絲尋找的救兵正是莎拉的殺子仇人，丹妮安慰情緒失控的莎拉，樹林中的兩人看上去就像一對母女。

化名卡爾的T800度過了平凡的一生，有妻子有兒子，學會了人類的感情。曾經有個男孩也試著教一個魔鬼終結者如何像人一樣說話、做事，他教會了這個魔鬼終結者許多東西，唯獨教不會他流淚。擁有同樣性能和外貌的卡爾在殺死那個男孩後，似乎也還是沒能學會流淚，不過他至少有了贖罪的心，所以決定重出江湖，幫助丹妮一行人。莎拉暫時忍住不跟卡爾翻臉，但是約定解決了REV-9以後，要跟他算總賬。

由於對人類的作死天性有著充分了解，知道即便沒有天網，人類也在劫難逃，所以卡爾早就備下了許多槍。當然，更重要的原因還在於他生活在民風純(biao)朴(han)的得州。不過這些武器都消滅不了REV-9，只有電磁脈衝才行。

莎拉憑她的人脈搞來了EMP武器，這時敵人也追了過來，雙方從地上打到天上。四人合力將REV-9打得墜海。然而這只是一次虛假的勝利。交戰中，EMP武器意外損壞，主角喪失了消滅敵人的機會，陷入失去一切的境地。

在靈魂的黑暗夜，格蕾絲講述了未來世界她與丹妮如何相遇，並揭示了丹妮身份的真相：她不是救世主之母，她就是救世主本人。已經遺忘了兒子長相的莎拉，此刻心中丹妮和約翰的影像重合在了一起，A、B故事再次交匯。

剛剛跟敵人從陸上打到天上的主角一夥，這次又跟他從天上打到了海裡。失去一隻手臂的卡爾離開水底，與夥伴們會合，故事進入第三幕。完成隊友集結的主角一行人，引導REV-9來到決戰場地。卡爾拿起錘子，格蕾絲則選擇了REV-9的前身惡靈騎士最喜歡的大鐵鏈子。經歷一番惡戰，主角們都已經筋疲力盡。但是敵人仍未被徹底毀滅，格蕾絲提出用自己的能源裝置給予REV-9致命一擊的建議。丹妮經過痛苦掙扎之後，接受了建議。

一直拒絕將T800視作人類的莎拉終於認可了這個夥伴，用「卡爾」的名字喚醒了他。卡爾幫助丹妮完成了對REV-9的最後一擊。為了讓丹妮和莎拉免受衝擊，他選擇帶著REV-9一同墜落。

莎拉在坑邊看著卡爾，就像當年在高台上看著緩緩潛入鋼水中的那個T800，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在最後時刻翹起大拇指，因為莎拉身邊那個需要被鼓勵的哭泣男孩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堅強、更成熟的女戰士丹妮，之後的日子裡，她會跟莎拉並肩作戰，改變人類的黑暗命運。

就像我不喜歡在《X戰警：逆轉未來》的完美結局之後又搞出的《金剛狼3》一樣，縱使本片作為T800的謝幕之作，給出了多充足的儀式感，我還是固執地認定，《魔鬼終結者5》那個老爹帶著女兒女婿浪跡天涯的結局才是T800應得的。

上一篇東西裡，我把《魔鬼終結者5》比作《魔鬼終結者》系列的《原力覺醒》，預測本片會成為類似《星戰》前傳的存在。如今看來是有些高估本片了。這一部才是《魔鬼終結者》版的《原力覺醒》。不過本片當中州長的角色至少是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比起韓索羅被兒子偷襲，運氣已經好太多了。

在關於本片的各種宣傳語裡，出現最多的是「直接承接《魔鬼終結者2》的正統續作」。可是在我眼裡，前面幾部也沒什麼不正統的。他們當然都達不到《魔鬼終結者2》的高度，但是也都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對經典前作的敬意。反倒是本片一上來就把《魔鬼終結者2》的結局給顛覆掉了。

《魔鬼終結者2》最讓人動容的是T800和小約翰的父子情，最終這位「父親」犧牲了自己，換取了兒子的美好未來。本片倒好，先把兒子弄死，然後本來該跟他建立父子之情的這傢伙自己去Happy了二十多年。對於一個不到一週前剛剛重看過《魔鬼終結者2》的人來說，這種蠻橫的劇情設置太讓人難受了。

不過假如換個更冷靜、更功利的角度，就會發現這樣的安排也不難理解。約翰康納這個角色在除《魔鬼終結者2》以外的所有作品裡，都是個比較尷尬的存在。一個帶領人類對抗天網、反敗為勝的領袖，應該是個近似神一般的存在。人設越完美的角色，越難以在影片中呈現，因為沒有展示角色弧光的餘地了。所以只有把他退化成一個毛頭小子的時候，還能玩出一點花樣。這就是《魔鬼終結者2》約翰康納討喜的原因。再往後的各版都不行，《魔鬼終結者3》太廢柴、《魔鬼終結者4》太暴躁、《魔鬼終結者5》乾脆墮落成大反派了。這個角色已經被玩殘了，除了讓他下線之外，也沒有更合適的安排了。

接受了這種設定之後，再看承載情懷的兩位老搭檔，就有種《海邊的曼徹斯特》的感覺，施瓦辛格和漢密爾頓就是《海曼》里的卡西阿弗萊克與米歇爾威廉姆斯，男方或有意或無意地害死了孩子，這是他們的心結。這種創傷是永遠不可能完全治癒的，只能通過把那份空出來的愛轉移到別的孩子身上來稍作緩解。《海曼》里卡西阿弗萊克與侄子建立了短暫的父子情，但他還是無法長期與姪子共同生活。本片當中卡爾與妻兒共度了20年的溫馨時光，但他最後還是要以死贖罪來獲得徹底的解脫。兩個故事裡都是女性角色更加堅強，更不容易被生命中的悲劇擊垮。

年輕時的我不知為何總會迷上這種人工智能毀滅人類的電影。除了《魔鬼終結者》，《黑客帝國》也是我的最愛。我對於本片的好感，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來源於其中的「《黑客帝國》風」。作為兩大系列交叉點的正是本片的反派REV-9，導演有意給他設計了很多類似《黑客帝國》史密斯的動作，比如他在追擊時的飛撲。更明顯的一處則是他竊取計算機數據時雙手變黑、液化並探入入侵對象的畫面，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史密斯那個感染同化、無限複製的絕招。

「卡神回歸《魔鬼終結者》系列」這個有生之年系列如今已經實現了——雖然不是他親自執導，但他作為監製和第一編劇，參與程度明顯高於之前三部；而另一個「有生之年」——《黑客帝國4》也已經在路上了。看完本片之後，我賭1塊錢，《黑客帝國4》的救世主應該也是個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