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靈魂急轉彎》影評:瞎寫一些
靈魂急轉彎影評我曾認為自己是個木訥、沉默但滿腦子浪漫幻想的悲觀主義者,我相信生活的本質是由無數事件組成的,世界是混亂的、無規律的、隨機的偶然性事件集合體。所有的規劃、目標不過都是一種掌控世界的妄想,只要世界的本質(偶然性)在某個瞬間閃現出來,一切都將解體。你可以把人生規劃得清清楚楚,朝著自己的人生目標高歌猛進,但只要一個巧合、一個意外,你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為泡影。這種人生態度在我今晚剛剛找到的我過去的一篇小說底稿裡展現的淋漓盡致:一個極具天賦的自行車賽運動員突遭車禍後癱瘓在床,在他頑強的意志和努力之後終於能夠重新行動,卻在去參見環青海湖自行車賽的途中被一輛超載渣土車撞死。 是的,我的故事風格一貫如此。而「喪」似乎已經成為我的標籤。 我親愛的朋友們都知道我為哲學著迷。我曾在古希臘哲學課和馬克思哲學課上提到過我的一個觀點:哲學、科學與宗教,雖然它們的方法路徑和表現樣態都大相逕庭,但其核心訴求是一致的。它們都是在試圖用人類理智為世界找到一個穩定的「點」。 而在上學期的一篇文學課課程論文裡,我又做出了進一步的論述(也許是粗糙、思慮不周的,但卻不是毫無意義的):所有人最本質的願望都是尋求穩定性,然而這種穩定性在「活的」生活裡是根本不存在的,我們所尋到的只是幻象,唯一確定不變的事實即是,我們都會死,也只有死亡能為我們提供真正的穩定性,使我們擺脫難以忍受的偶然性世界。於是「生活」與「死」就構成了無法消解的本質矛盾,我們就生活在這種撕裂之中。弗洛伊德的「死亡驅力」抓住了人趨死的願望,卻遺忘了這種趨死的願望背後更本質的願望。 我們是怎樣忍受生活的?我們賦予某事物、某目標或者是某人各種意義,使用符號製造出一個巨大臃腫的幻象並將它當作支撐我們生活的「穩定點」。只要這些幻象沒有破滅,生活顯現出的一切偶然性似乎都可以被我們視而不見。但如果偶然性恰巧打破了這些幻象,那個我們人為構建的意義世界頃刻間便灰飛煙滅。 你可以很容易看出來,我的這些想法離滑入虛無主義只有一步之遙,甚至,已經一隻腳踏進了虛無主義。 而這是我無法忍受的。於是我表現得憤世嫉俗、孤僻、桀驁,將自己埋藏在沉思、寫作和成箱成箱晦澀難懂的書籍之後,但其實也不過是為了掩蓋自己面對著的巨大恐懼。 ? 我知道,生活的魅力恰恰也在偶然性之中。倘若生活是穩固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而一切目的都可以通過特定手段達到,想象一下那該是多無聊的生活!一條直線,一張蒼白的紙片,一個封閉的圓。正是因為偶然性的存在,生活才變得多彩起來。驚喜與驚嚇。有時候驚喜多一些,生活就變得很美麗,而有時候驚嚇多一些,生活就又顯出猙獰的面孔。你想享有生活好的一面,就不得不接受它陰暗面隨時向你顯露的可能。 我知道這些,但它們依然不足以讓我忍受生活。 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問題。 我始終還是在用一種早已經被我自己否定了的態度來期望生活。我不願意接受偶然性,因為我擔心那會讓一切都變的毫無意義,毫無意義的生活要如何才值得過? 但生活的意義其實就在生活本身。生活的目的就是生活本身。你無法通過死亡來擺脫生活的偶然性,就像你不能指望純粹的精神活動能使你擺脫肉體束縛。因為你是人,意義是你作為人的意義。一個無身體的精神是無法談論人的意義的。而生活的意義就首先要求你是「活的」。 所以,也許我苦苦尋求的意義,其實我早已經遭遇了,只是我沒認出它。我們不需要尋求意義,因為我們就生活在意義之中。一片落葉,一杯酒,一晚月光,一陣風……意義就存在於我們的生命體驗之中,正是這種陌生化生活而去不斷體驗生活的態度,為我們打開意義之門,使我們的靈魂得以向世界敞開。 最後引用一下電影裡Dorothea講的那個故事吧。 一隻魚游到一隻老魚旁說:「我要找的他們稱為海洋的東西。」 「海洋?」老魚問,「你現在就在海洋裡啊。」 「這兒?」小魚說,「這兒是水,我想要的是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