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靈魂急轉彎》影評：西方個人主義的局限性

本片探討的，是個人存在的終極價值的問題，特別是數以千萬計的碌碌無為的普通人，包括失敗者的存在價值。不過，由於受到西方社會主流的，個人主義的局限，影片最終所給出的答案，膚淺又無力。

影片有兩條線索，分別代表著兩類人。一條線索是喬，代表的是那些在人生當中有所追求，並且有所成就的人，就是現實社會中的成功者；另一條線索是22，代表的是那些沒什麼追求，終其一生都碌碌無為的人。

這兩條線索並非平行推進，而是有先有後：先講述喬的故事，在推進喬的故事的同時，引入22的故事。喬的故事是前奏，22的故事高潮，也是本片所要重點表達的內容，這也是本片的最大缺陷和問題：它是站在成功者的角度，來看待那些碌碌無為的普通人和失敗者，並把這些普通人和失敗者，看作是一種痛苦的、等待救贖的存在。正因如此，也就註定了它的膚淺和無力。

首先，影片將人的價值絕對化，將人簡單地分為成功者和失敗者（相比起成功者，碌碌無為的普通人也算是失敗者）。有句話叫：「世上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還有句話叫：「人無完人」，人的價值也是如此。

一個人，也許在事業上一無所成，但他卻可能是一個優秀的父親，他培養出的一個傑出子女所作出的成就，以及對於社會，對於人類的貢獻，或許就可以超越數以千計的所謂的成功者的成就。一個人，可能一生都窮苦潦倒，但去世後，他的思想觀點，藝術作品卻被萬人傳頌。相反的，一個人一生可能擁有無數財富，甚至因為人類社會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但卻可能因為其品性不斷，而使接觸他人的痛苦不堪，等等，等等。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存在價值，就像是我們，以及身邊的每一個人。雖然其中絕大多數的人並不知道，甚至沒有思考過，自己存在的價值，但我這些普通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已經構成了整個社會，整個時代，並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他人的命運，甚至人類社會的進程。

另外，成功和失敗，偉大和平凡，都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同時存在，互相依存，甚至是合而為一。任何一個人，都有優點和缺點，都有過人的地方，也有平凡的地方，都有成功之處，也必然有失敗之處。

回到影片當中，22雖然是一個不思進取的失敗者，但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和喬一同回到人間，卻無意間實現了自己的價值：他幫助喬的學生，重新找回了學習樂器的勇氣；因為他，喬的朋友第一次對他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真心話；也是因為他，喬不僅實現占領自己的夢想，同時還完成了和自己的母親的和解。

22存在的真正價值，以及影片的最深刻的思想表達，就在此三點。這三點所具有的思想深度，價值內涵，遠不是躺在通風口上，感覺氣流從自己的身上吹過、安逸地坐在樹下，隨手接住樹上掉落的枯葉所能夠相比的。而影片最後，卻將享受人生的安逸時光，當作是將22從迷茫、憤怒中解救出來的鑰匙，則完全是捨本逐末。

人是群體性生物。無論在任何時代，一個人的存在，絕不可能是孤立的，我們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是人類社會共同創造的結果。身上的衣服、入口的飲食、所用的各類物品，無一列外，全部都是無數人協同製造出來的。即便是我們本身，也是由無數的先輩的遺傳物質所構成。

人是群體性的人，要判斷一個人的價值，也不能脫離群體。但是，由於西方社會個人主義由來已久，並且深入人心，甚至成為了西方文化的標榜，在這種思想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下，自然地就會強化個體的存在，而忽略了人的群體性，也正因如此，影片對於個人價值的探討，才會顯得膚淺而無力。

人各有別，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成名成家、名垂千古，也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腰纏萬貫、出人頭地，作為一個平凡的普通人，甚至是一無所有的失敗者，只要踏踏實實地生活，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就是生而為人最大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