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靈魂急轉彎》影評：生活不止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且

Q：（1）當最初的夢想實現之後，什麼才是繼續生活的意義？

（2）當對生命失去興趣之後，什麼才是繼續前行的動力？

A： 發現生活中的美好時刻，尋找對生活的熱情。

電影的設定是：人在出生之前，靈魂需要在「導師」的指引下找到對生活的熱情，之後才能來到地球；將死之時，靈魂會脫離肉體，出現在地球之外的一條窄道上，最終走向「消失」。電影的主人公因為死後的靈魂不甘心「消失」，想盡辦法要重返地球，並在這個過程中成為一名「導師」，幫助一個亟待新生的靈魂找到對生活的熱情。

什麼是「對生活的熱情」？電影告訴我們，「對生活的熱情」不是一個人去追尋沒有實現的夢想，而是去發現生活中的美好時刻。因為，你以為的夢想可能是別人眼中的平凡，當你夢想成真的那天，很可能會失去方向；但是生活本身，讓我們有機會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那些不經意間的美好時刻，能夠賦予我們對生活的熱情。因此，生活不僅是執著於詩和遠方，還要看到眼前的苟且，在這些苟且中去發現美好的時刻。

也許，電影所期待的，就是讓觀影本身成為這樣一個美好的時刻吧。

問題是，這些美好的時刻，真的可以讓我們戰勝生活中的平凡，甚至是痛苦嗎？電影是站在「入世」的角度，讓我們做個「樂天派」，但是在歷史長河中，人們似乎更願意創造各式各樣的「出世」思想。

歸根結底，電影迴避了一個核心問題，就是在靈魂「消失」後，究竟會發生什麼。是進入「六道輪迴」，還是歸於寂滅？是升入天堂，還是墜入地獄？還是說，像《黑客帝國》裡描繪的那樣，在一個新的世界覺醒。

如果能到達「彼岸」，或是升入天堂，你還會留戀肉體凡胎嗎？如果所謂的美好時刻，只是冰冷機械中的某種算法，這樣虛構的生活，還是真正的美好嗎？

我們困於現世，又不安於現世。這可能是人類無法突破現有認知的精神需要，也是人類逃避平凡和痛苦的手段。如果我們一直在幻想著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又怎麼會滿足於現世中的美好呢？

事實上，電影創造了一部分「另一個世界」，稱之為「忘我之境」和「迷失」。「忘我之境」是專注的產物，「迷失」則是一團充滿怨念的黑色怪物。按照電影的說法，「迷失和忘我的區別沒有那麼大，忘我是快樂的，但當這種快樂成了一種執念，脫離了生活，人就成了迷失的靈魂」。兩者都存在於肉體和精神之間的「法外之地」，可以擺脫地球和物理規則的束縛，就如同冥想或者禪定所帶來的神秘體驗。而這樣的境界，不正是凡夫俗子所追求的「得道」嗎？

所以，電影存在一個矛盾：一方面塑造了一個地球之外的神秘空間，告訴我們，靈魂可以出現在「另一個世界」，還能夠獲得快樂；另一方面卻降低維度，教育我們應當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對生活的熱情」。

其實， 如果真的存在「另一個世界」，那麼我們完全可以套用《金剛經》的句式：「對生活的熱情」，即非「對生活的熱情」，是名「對生活的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