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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靈魂急轉彎》影評:生活在別處

靈魂急轉彎影評

最近皮克斯上映了一部動畫片《靈魂急轉彎》。在國外,動畫片的定位不是小孩專屬,而是面向大眾;所以前幾年那部《尋夢環遊記》會讓很多國內的家長感到不適應——動畫片不就是熊大熊二一起狂揍光頭強的爆米花電影類型麼?怎麼著國外的動畫片都探討人生的意義?事實上,無論是《尋夢環遊記》還是《靈魂急轉彎》,兩部都是好片子。西方的文化價值通過動畫片這種形式的輸出,反而讓人不覺得反感;在現實中已經被教育的過多,看個電影就不要給人說教了。

《靈魂急轉彎》的故事很簡單,典型的好萊塢劇情,鋪墊—高潮——內核;除了插科打諢,整部片子真正的內核闡述也就不到半個小時。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懷才不遇的中年鋼琴家,他一直在追尋一個音樂夢,雖然眼下他卻連一份體面的工作都沒有。他的夢想,只在他腦海中實現過;午夜夢迴時,客廳的鋼琴提醒他現實就是如此冰冷。

夢想與現實

在他看來,他的人生的全部意義就是那個音樂夢,實現了就會與現在的生活發生根本的改變。於是在紐約最棒的爵士樂酒吧,和最大牌的爵士樂手同台演出,奉獻了非常精彩的表演,也就是所謂的「一戰成名」後,站在街頭,看著霓虹燈逐漸暗淡,生活還是那個從前一團槽糕的生活,並不會因為一個奇蹟就會有轉變。那種夢想實現之後的悵然若失,他才猛然發現:原來實現了夢想,但這樣的人生竟然毫無意義。

生活就是這樣的黑色幽默:你用了一生中大部分的時間去追逐夢想,就像去了玉米地的猴子,總想著前面有個最大的玉米,於是一直努力的往前跑,出了玉米地,最終發現好像玉米都差不多大,而且也錯過了最大的那個。音樂家窮盡一生換來了一個人生中最閃亮的時刻,但燈光散去,卻發現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夢想是實現了,但好像和以前也並沒有什麼區別,那什麼才是人生的意義?

成功只是一種平衡

在高中時期,有幸讀過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別處》,那會對於意識流文派並不了解,而且書裡面的隱喻對於當時的我也太過於深奧,所以並不理解書中那厚重的人文情懷。而且書中太過於西式的哲理也讓我不能接受,時至今日,我仍然對西方的哲學仍然有一種稍許的抵觸——西方多關心的是個體,而忽視了整體;西方更注重對個體理性的分析,而欠缺一些人文的指導。雖然書的大體情節都早已忘記,但書中反復提及的是一個人生終極問題: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片子音樂家實現夢想的那種悵然若失,這點我感同身受。人類的情感大抵都是相通的,雖然其中悲歡離別個人的感受程度不同。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就像小貓玩弄的毛線團,無比糟糕;有時候雲銷雨霽,彩徹區明,忽有柳暗花明之感。千年之前,蘇大鬍子被貶三次,最後一次來到了天涯海角的瓊州,但秉承著「既來之,則安之」的蘇子,總能在生活中找到那一抹陽光,反正此心安處是吾鄉。第一次貶黃州,留下「一簑煙雨任平生」的灑脫,更有前後赤壁賦激揚文壇,才有了「大江東去」的絕唱,至此,中國文脈才有傳承,東坡居士的雅號千年之後仍然熠熠生輝;第二次被貶惠州,發現居然荔枝可吃,那就「不辭長作嶺南人」;第三次被貶儋州,發現這海南的牡蠣也太好吃了,偷偷寫信告訴兒子趕緊過來;發現當地居然沒有一個進士及第,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開辦講堂,要給當地的學子上課培訓,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他怎能不知生活之艱辛,但豁達如他,面對這糟心的生活,應該也會也我們凡人一樣,私下來一句「臥槽」,但檯面上肯定是冠冕堂皇的撫鬚長嘆:「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常想一二」!生活於他,已經和解;人生的意義在其言、其行、其書,千年之後,於他,生活已然在別處,超然於肉體,精神上了無俗物。於我,生活在當下,與蘇子書中神遊,不能謀面卻也是故友。

影片裡面有一個小哲理故事,我記得最早應該是意林、知音之類的雜誌上看過:生活在海中的一隻魚,一直尋找海洋,一天另外一條魚告訴它:你找的海洋就在這裡。魚卻說:這只是水,我要的是海洋。人生本來就沒有意義,是活在眼下的人賦予了生活意義。陽明先生有一句名言:「汝未來看此花時,汝花於汝心同歸於寂,汝來看此花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汝心之外」,這種心遊萬仞、得失不在心中牽掛的情懷,這大概就是所謂超然於物之外的境界。花與心,事與人,在時間中會慢慢的磨掉浮華,那就是生活最後的本質——不必追求人生的意義,去體會生活的每一刻:山間的流動的風,溪中跳躍的水,讓你抓狂的不如意之事,也讓你很有成就感的那一刻成功——所有的生活的一切,都不是告訴你人生的意義,而是聆聽自己的內心,用Jazzing的姿態過好生活的每一天。

生活在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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