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靈魂急轉彎》影評:平凡的啟示
靈魂急轉彎影評在整個影視行業都陷入艱難處境的2020年,作為當代美國動畫名片的皮克斯(Pixar)工作室仍舊交出了兩份答卷。早前的《1/2的魔法(Onward)》已於3月在北美開畫,並在中國內地於8月同觀眾見面。必須要說的是,這是一部並不成功的作品,老套的故事與貧瘠的主題都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出自皮克斯之手。
而在失望之餘,也對今年的另一部作品:正是由彼特·道格特執導的《靈魂急轉彎(Soul)》開始抱有更大的期待,同時也有所懷疑。並未真正的舉辦的戛納電影節仍舊交出了一份「官方入選片單」,本片赫然在列,棕櫚葉的加持無疑成為一針強心劑。
在年末的聖誕檔期,本片才終於姍姍來遲,為我們揭開神秘的面紗。在內地開畫當日,儘管有口碑優異的《拆彈專家2》和爭議頗大的《晴雅集》的包圍,但僅2.7%的排片占比還是叫人大跌眼鏡。在一眾影迷的憤懣呼喊之後,以及豆瓣9.2分、貓眼9.6分的超高評分助推下,本片的排片占比終於逆勢增長,截止到27號週日已有近10%的占比,票房也在進一步攀升。
毫無疑問它將會是今年最好的動畫電影,甚至於,會是許多人的年度最佳。就連作者電影的絕對捍衛者——法國《電影手冊》雜誌同樣在最新的12月刊中給出盛讚。
《靈魂急轉彎》同樣延續了彼特·道格特驚人的創作力,與工作室其它系列作品的擬人化的寓言創作思路不同,他則更像一位永遠懷揣人本主義的傳統創作者,儘管他仍是靈活調用高概念的一把好手,但我們可以發現,他每一部作品的最終落點都是關於人們本身,我們的缺點,我們的情感或心靈。終於到這一次,他試圖詮釋我們因何而存在。
以天才般的想象力,彼特·道格特用一種解構的方式具體描繪了「靈魂」這一抽象形式的誕生過程,這是一個像工廠又像是樂園的地方,介於生與死之間,以具體的多個環節去塑造人類的靈魂。
在視覺的表現方式上,這是一個色彩豐富的世界,既有變化如流體的色塊,也有絕對單調的黑白空間。複雜的立體形象與乾脆利落的平面的線條形象共存,而傳遞出這樣對比強烈的視覺感受,也完美匹配了對於這一超現實空間的具體定義:這是對人類世界(地球)的延展。
在影片開場,伴隨著不算動聽的爵士音樂,快速而有效的為我們介紹了看起來有些落魄的主人公Joe Gardner,他是一位高中音樂教師,儘管他真切地熱愛著音樂,但這份和音樂相關的工作並不能使他滿意,周遭的一切無法承載他的熱情。
而在機緣下終於尋覓到理想工作之後,因為激動之下的意外墜落,主人公因此喪生,引入影片的正題。也由此強調了影片的關鍵動作「墜落「。根據語義,墜落可以被理解為一種消極的情緒,這與主人公最初的意外離世是相匹配的。而本片的核心要義就是對這一動作所指代的情緒及其含義的否定並逆轉。
隨著對拓展的世界觀的鋪設完畢,影片迎來了另一位關鍵角色22,她正是消極情緒的具體象徵形象,也藉由預先設置的龐大系統,影片為主人公合理設置了一個目標:拯救22的消極情緒,找尋到她的火花,成功「墜落「到地球生活。
似彼特·道格特此前的作品一般,主角大多都會組成一個性格對立又互補的「小分隊」,既加強了影片的敘事的矛盾和可看性,也同時避免了影片陷入有些作品般明晰的二元對抗模式中,這會讓影片敘事的普適性更強,並更好服務於影片的最終主題。這也正是他的作品飽受讚譽的原因之一。
之後影片短暫地進入到冒險任務的進程中,設置了一個階段性的阻礙者——Terry,這是一個令人難忘的角色設計,基礎形象是一只由線條構成的老鼠,而其打算盤的工作和之後返回地球「捉拿」二人的段落都是影片的視覺想象力洋溢的部分,對於視覺的充分延展。
消極的22經由主人公的身體,體驗了他本所會體驗的生活經歷,對身體的探索、親情關係的和解、夢想的達成,也找尋到了自己所一直缺少的火花。之後,被捉拿的二人喪失了生活的權利,而被迫返回的動作則成為了上升,一種傳統意義上神聖而美好的象徵。就像是又一次對意義的否定。
影片的高潮段落從緊密聯繫的二人產生的裂縫中開啟,這是一段高超的蒙太奇,在主人公動情而投入的鋼琴演繹下,畫面從落到街頭藝人箱中的麵包角開始,經過被修剪的頭髮、隨氣流飄動的領帶、母親擦拭的手臂、在父親臂彎下聆聽音樂、在日光下騎行、在樓頂看煙花、冬日的美味蛋糕、對學生的耐心教導、以及掠過腳面的海浪等等平凡的記憶碎片,而一切最終都走向龐大的城市建築群、浩瀚無垠的星空。
這是一個《生命之樹》般的段落,從極其微觀的角度以漸進的音樂性剪輯發展向無比宏大而抽象的命題,而兩部電影的主題在此處都是相似的,儘管看起來都是如此磅礴,但實際上正是在否定一種宏大的敘事機制,意在肯定所有渺小的個體,是我們的情感和珍貴的記憶組成了世界。
在高概念設定的幫助下,主人公開始完成同22的和解,關鍵道具是那片墜落下的、晶瑩的葉片,一切形而上的問題探討此刻都被完美的具象生成,成為了存在主義的能指,被誤認為人生興趣的火花最終也得到主題上的終極詮釋,那是我們想要生活的時刻。
最後圓滿的結局拯救了22,也拯救了Joe Gardner自己,他終於擁有了真正的再一次生活的權利。而走出影院的我們,彷彿也找到了自己的火花,就此開始了全新的、積極的生活。
彼特·道格特或者說皮克斯的魅力正是在此,儘管大部分作品都習慣於單一的直陳式的觀念輸出,但卻依靠豐富的表現能力和對概念的精妙掌控,讓影片完成了精妙的平衡。讓觀眾都樂於接受這樣一種「教育」,相信對於很多人來說,《靈魂急轉彎》就是對於生活的啟示,而現在的熱捧便也可以理解了。
禮讚我們平凡的生活,當不再執著於宏大而遙遠的意義,注重當下的時刻,我們才能擁有生活的奇蹟,或者完全如奇蹟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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