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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疤面教父》影評:後災難藝術家——關於導演喬什·特蘭克

疤面教父影評
我所經歷的任何犧牲都是必要的,對我而言都是值得的……我只是為此(導演)而來
Whatever I’m sacrificing just has to be sacrificed,」 he said. 「It’s worth it for me ... I’m just here to do this.
Trank on the set of Fantastic Four. Photo: AF archive/Alamy Stock Photo via Polygon

2020 年 5 月 12 日,由湯姆·哈迪領銜、聚焦美國最有影響力的黑幫人物之一艾爾·疤面教父的電影《疤面教父》(Capone)將數字發行上線。本片導演是沉寂近五年之久的喬什·特蘭克(Josh Trank),可能一時之間沒有人會記得這個名字。他是曾憑藉個人處女長片在上映首週登上全美票房冠軍的導演中最年輕的一位,時年27歲,超越了斯蒂芬·斯皮爾伯格(28歲,《大白鯊》)和詹姆斯·卡梅隆(30歲,《終結者》)。這部電影就是反超英題材的低成本製作《超能失控》(Chronicle,2012)。

喬什·特蘭克(以下簡稱喬什)自小成長於洛杉磯製片廠環境之中,並通過錄像帶觀影和《滾石》雜誌來滿足自己對電影的熱愛。和馬克·扎克伯格同歲的喬甚深受當時「美國夢」等主流文化的影響,而特瑞·吉列姆(Terry Gilliam)在紀錄片《The Battle of Brazil: A Video History 》(1996)中對自己作品《妙想天開》(1985)的最終剪輯權之爭也給了他極大的啟發,他表示這就像是腦中響起了「戰鬥的號角」。因此,高中畢業之際,他以「打倒斯皮爾伯格的遺產」為目標,並與父母達成共識:計劃在27歲前拍成第一部電影,否則就放棄電影之夢。而之所以選擇27歲,正是因為這是斯皮爾伯格拍攝《大白鯊》時的年紀。

像很多業界前輩一樣,喬什也是半路輟學,從助理等底層工作開始接觸影視行業。而轉機的到來十分偶然。2007年,因學習之故,他製作了與星球大戰有關的短片《莉亞22歲生日上的捅人事件》(Stabbing at Leia's 22nd Birthday),上傳網絡之後擁有了30多萬的觀看人次。而這不僅引起了幾個大製片廠的注意,也成為了他進入製作領域的敲門磚,隨後他在22歲的年紀製作了自己的首部電視劇集,完成了「拍攝推軌鏡頭」的願望,雖然這部作品未被署名,且成本僅五萬美元。之後為了生活,他繼續接電視公司的合作小項目,繼續寫劇本,這其中就包括概念成型於高中時期的《超能失控》。在編劇朋友傑瑞米·斯萊特 (Jeremy Slater,作品有劇集《驅魔人》系列)因經濟之由退出他們之間斷斷續續的非常規合作之後,喬什沒有自信能夠獨自完成這一劇本,因此找到了馬克斯·蘭迪斯(Max Landis)。作為好萊塢知名編劇之子的馬克斯僅和喬什討論過幾次劇本內容就開始將它推介給數個好萊塢製作人,並且是在喬什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也正因此,經驗尚淺的喬什變得騎虎難下。2011年1月,當時的二十世紀福克斯出於戰略考慮確定投拍,而一個多月後就是喬什的27歲生日。眾所周知,《超能失控》一上映就獲得了巨大成功,1200萬美元的成本換來了1.26億美元的全球票房。這一切就好似幸運之神一路眷顧著喬什,但不得不說的是,《超能失控》的成功與其故事題材以及電影語言的創新性是分不開的,或者我們可以用另外一個詞:作者性。喬什在這部作品的製作過程中可以說是全程把控,在劇本、拍攝、特效、剪輯各階段可謂事必躬親。而之所以能保持住這種創作話語權,正是因為它的低成本和原創性。據說福克斯宣傳部門的人因無法將這部影片歸類(電影類型)而不知如何宣傳。但隨著這部影片獲得的巨大成功,喬什收穫名利的同時,也經歷著心理上的風暴。紛湧而至的宣傳活動和名人會面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和生理壓力。《超能失控》上映兩週之後,喬什貌似也失控了,他打穿了自己家的牆、朝著鋼柱擊拳……

而繼續工作可能是一個解決方法,因此他開始洽談下一個拍片計劃。從索尼影業的蜘蛛俠系列衍生電影《毒液》、華納兄弟的《紅星共和國》到索尼影業的電玩改編電影《汪達與巨像》,無一成案,其中最有可能的毒液項目也因喬什與製片人之間的不和而告吹。而喬什極度反感拍攝《超能失控》續集,甚至不惜進行各種拖延從中阻止,還表示也不會有人能夠拍好續集。至於為什麼他的態度如此堅決,這其中的原因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超能失控》的起點之高,使喬什一時忘記了好萊塢製片廠的複雜本性。在與福克斯敲定第二部作品——《神奇四俠》(2015)的拍攝計劃並獲得創作自由的許諾之後,喬什首先找來傑瑞米·斯萊特於2012年春天開始一起編寫劇本,顯然福克斯並不看好他們的合作,六個月之後,倆人也因為針對電影基調的不同看法而分道揚鑣,簡而言之,斯萊特希望拍攝像復聯一那樣的漫威電影,而喬什卻想反其道而行,甚至可以說為電影賦上他自己內心的暗黑色彩,他要讓觀眾走出漫威電影的舒適區。雖然此後有更多的合作編劇及製作人加入,但據當時的知情人士透露,影片製作臨近之時,劇本和導演都尚未準備好。這也為後來「跌宕起伏」的製作發行過程埋下了伏筆。

喬什推文原文

2015年8月9日,《神奇四俠》(2015)上映當天,作為導演的喬什發推表示:「一年前我曾有個‘神奇’的想法,它本來能夠獲得讚賞。你們也許永遠看不到了。然而這就是現實。」其實早在上映之前,《神奇四俠》製作期間的各種不和傳聞就已經在坊間流傳,例如,關於導演與片方和工作人員之間的不和,與主演之間的不和,以及選角風波引發的死亡威脅事件,而這些大部分都是真實的,年輕導演與資質深厚的工作人員之間的合作不協調,年輕導演因缺乏與新生代演員的溝通經驗而產生的不和,年輕導演因為想改變現狀而選擇了黑人角色出演歷來都是白人擔綱的超英人物而招致死亡威脅,這無疑給喬什拍片帶來了重重壓力和阻力,他甚至在拍攝期間需要攜帶槍支防身。因此,當他把影片第一個剪輯版本交付福克斯高層過目的時候,他們才顯得如此措手不及。隨後就是傳聞中這部電影所經歷的大量重拍、重製,而據喬什所言,福克斯公司在沒有知照他的情況下進行了這些操作,而這也導致了美國導演公會的介入,這才有了兩個版本進行試映之說。但最後在看到製片廠的雷厲風行之後,喬什最終妥協了,他終究不是特瑞·吉列姆 ,這一切可以說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和控制的範圍,他深陷挫敗和失望的泥沼。而這只是開始。《神奇四俠》上映後成為了史上最差的漫改電影,不僅在票房方面一塌塗地,也讓喬什失去了很多正在進行和潛在的合作項目,例如參與製作盧卡斯影業的下一部星戰電影的機會,據說就是《星球大戰外傳:重裝救援:全境獵殺一號》(Rogue One: A Star Wars Story,2016)。自此,喬什被判入了所謂的「電影監獄」(Movie Jail),如被雪藏一般。

在堅持完成《神奇四俠》的宣傳工作之後,喬什在無所事事的生活中徹底奔潰,失去了一切欲望,甚至是繼續當導演的慾望,他不僅要對抗失眠症,還要進行心理治療。經歷了三個月的「徹底失語」之後,當他查看自己過往那些長篇日記時,在自我批判的過程中看到了那個傲慢自大又野心勃勃的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行差踏錯的。當他的精神狀態逐漸開始好轉之後,2016年5月,他與當時的妻子開始分居,並開始編寫劇本《方索》(Fonzo)的工作,(後更名為《疤面教父》,片名的變更據說是為了營銷之便)。之所以《疤面教父》會首先出現在喬什的腦海,是因為他自小對這個黑幫人物的癡迷。《神奇四俠》上映數週之後,喬什開始為生計奔波,雖然幾家流媒體拋來了執導電視的橄欖枝,但他仍然堅持自己創作主張,希望能夠等到有人支持並讓他自編自導時再執導筒。

八個月的劇本創作之後,喬甚為了儘快拿到拍片預算,自願降低執導和剪輯薪酬,並且親自飛去倫敦試鏡演員,而他們的理想主角人選就是湯姆·哈迪。2016年夏天他們簽下了湯姆·哈迪加入拍片計劃,也因為湯老濕的明星效應拉攏了拍攝資金,同年年底拿到了拍攝許可。原定於2017年3月開拍的《疤面教父》因為主角湯姆·哈迪的拍片行程(很巧合地就是那部喬什曾經錯過的《毒液》)而拖延至2018年的春天才開啟,雖然經歷了一年多的無望等待(期間喬什靠改寫劇本等工作維生),喬甚於同年底最終完成了拍攝,而且這一次沒有不和傳聞。但當幾大電影和流媒體發行商看過本片一剪版本之後,紛紛棄權,這其中不無商業考量。最後製片公司和喬什商榷後進行重剪,自此踏上了尋找發行商的慢慢長路。今年,疫情的到來讓好不容易找到發行商的這部影片又一次延遲上映。最終,喬什·特蘭克自編自導自剪的作品《疤面教父》即將於5月12日全美上映(從院線改為線上)。而這就是一個導演八年間拍了三部作品的故事。

DP Peter Deming and Trank on the set of Capone

編者註:本文編譯自Polygon網站的《後災難藝術家》(The post-disaster artist)一文,原作者為 Matt Patches,本文較原文有大量刪改(原文有一萬多字),如欲查看原文可點擊此處

從喬什拍攝《神奇四俠》起至《疤面教父》的拍攝,原文作者歷經四年時間才完成這篇採訪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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