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絕望者之歌》影評:絕望者之歌還是田園牧歌?
絕望者之歌影評未來回顧特朗普時代的時候不應該忽略一個細節,他很大程度上促進了出版業的繁榮。總統團隊洗牌率比較高,每一個前官員都很容易拿到出版合同,回憶自己遠非漫長的白宮歲月,其中一本又一本打上暢銷書排行榜。但有一本超級暢銷書卻並不出自前官員,而是出自寒門子弟、耶魯法學院培養的律師J. D. Vance,他的回憶錄《絕望者之歌》(Hillbilly Elegy)可以說是特朗普時代的標誌性讀本。 這本書剛出版不久,特朗普爆出美國總統選舉史上的空前冷門,書中描述的群體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美國人震驚以後的好奇心,哪些人被主流認知忽略但促成了特朗普的勝利?
《絕望者之歌》最近改編成了好萊塢電影,但吸引力不如原作。電影再現了貧困白人遭遇的問題,吸毒、酗酒、早孕、家暴、看無聊的電視、女性輾轉於不同的臥榻。問題在於電影中不太容易看出這個群體對政治的興趣,他們忙碌奔波於一日三餐、勉強支付房租水電以後,究竟還能不能在選舉日當天特意騰出時間給特朗普投票?在Vance的原作中,政治理念和意識形態的表達遠為清晰,他直截了當地指責自己長大的社區缺少責任感、無意自我約束、對上進毫無熱情。他也強調政府制定的公共政策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開啟新生活的鑰匙只能掌握在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自己手中。
一定程度上仍然掌控主流話語權的自由派人士並沒有沿著作者的思路繼續探究,大家轉而採用「過於簡化「、」過於粗略「、「破敗的房子不能代表貧困」、「阿巴拉契亞山區的生活遠非貧困一詞可以概括」、「一副肖像、一本書、一部電影無法全面反映生活」、那裡有「憤怒的抗議、哀傷的音樂、喜悅的詩歌、活躍的NGO」等說法,表面上意在豐富敘事,實則沖淡了問題的嚴重程度,結果是絕望者之歌演變成田園生活的牧歌。對貧困適度浪漫化的結果或許可以幫助主流作者和主流讀者重新擁有怡然自得的心理感受,而阿巴拉契亞山區問題依舊。
作者本人殺出一條道來改變個人命運,其中僥倖的成分高於必然性。他靠著外婆的嚴酷要求得以在學業上脫穎而出,再通過制度設計的上行空間首先加入海軍陸戰隊去伊拉克打仗,然後憑藉退伍軍人享受的財務照顧念完俄亥俄州立大學,進而躋身耶魯法學院。Vance的成功得以複製的機會並不多,但他的同窗兼印度裔女友對美國的看法則非常不同。Usha的父母一身輕鬆來到美國,完全依靠個人努力成功立足以後,第二代就順利進入美國社會精英階層。移民更容易認同美國充滿機會、走多遠完全憑藉自己努力的敘事,但對阿巴拉契亞山區、都市低收入區、印第安保留區的白人、黑人和原住民來說,像J. D. Vance一樣掙脫出生環境的約束實際上困難得多,植根美國社會反倒成為桎梏而不是助推劑。直到今天,來自貧困的挑戰仍然可以用前總統里根幾十年前的話來概括: 在我們發動的針對貧困的戰爭中,取勝的是貧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