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換人殺砍砍》影評:恐怖片的新時代與新議題
換人殺砍砍影評提起Blumhouse(布倫屋),相信不少影迷朋友對這個名字還比較陌生。但如果盤點一下這家依附於環球影業旗下的公司所出品的諸多影片,大家應該或多或少都曾看過。 像是奧斯卡熱門《爆裂鼓手》《黑色黨徒》都由他們開發。不過更多則是以出品中小成本恐怖片而出名,前幾年大熱的《人類清除計劃》《潛伏2》《分裂》《逃出絕命鎮》或者近年的一系列黑馬新貴諸如《忌日快樂》《升級》乃至今年大爆的《隱形人》等影片均出自這家公司之手。 也許就知名度來說尚不如同樣深耕獨立類型片的A24,但比起這家公司更加風格化、作者化的製作策略。Blumhouse則更多以創意取勝,因為受眾更加廣泛,在商業成績上也要更加亮眼。所以如今他們也被譽為好萊塢新晉的恐怖片專業戶。 在《隱形人》的驚艷成績之後,2020北美疫情仍不容樂觀,但即便如此依舊有一部影片引發了北美影迷的廣泛熱議,如今,這股熱度或許即將傳到大洋彼岸的亞洲。 也就是今天要說的這部《換人殺砍砍》(Freaky),又譯《互換身體》,在某種程度上也繼承了《隱形人》的精神,由此前創作《忌日快樂》兩部曲的年輕導演克里斯托弗·蘭登參與編劇並執導。 熟悉《忌日快樂》系列的觀眾應該清楚,這位導演非常擅長憑藉一個聰明的高概念結合傳統的恐怖片模式去創作一部看起來嶄新的作品。前作主要靈感便來自於經典影片《土撥鼠之日》。 到了這部新作《換人殺砍砍》,在另一個譯名的提示下,我們不妨可以直接看出影片的核心高概念,也就是「互換身體」。儘管這一概念如今似乎不再那麼新鮮,但作為一名生於1975年尚屬新生代導演的克里斯托弗·蘭登,則憑藉他更加年輕化的個人經驗和對社會現狀敏銳的觀察,讓影片達到一個更加具備現實效力的層次。 影片開場,伴隨紅色版本的環球影業片頭和令人不安的音樂,和醒目的紅色塗鴉字體,影片昭示了它的基調。伴隨著被誦讀的傳說,我們了解到殺手將會在返校節期間展開他的殺戮行動。不出意料的,高大強壯的戴著面具的兇手登場了,並展開了一系列駭人但又精彩的「殺戮表演」,毫不吝嗇的血漿與逼真的道具讓人留下深刻印象。 開場這一獨立於主線故事之外的部分,是非常典型的「殺人魔類型片」要素。這一恐怖片亞類型按現在的說法是由約翰·卡朋特開創的經典系列《月光光心慌慌》所奠定,其後的《猛鬼街》《驚聲尖叫》等系列都是該類型的代表作。 這一類型的恐懼來源於無辜的受害者被兇手追殺的無助和絕望,但在多年的發展中,儘管最後總是以受害者的存貨作為一種勝利。但這一類型還是開始逐漸帶有剝削的意味,大肆的屠殺反而演化成為一種小眾的趣味,而觀看的位置也逐漸從受害者傾斜至兇手。也因為受害者常常為女性,許多鏡頭在強烈的男性凝視的基礎下帶有了難言的複雜意味,在今天這個倡導平權的時代,其實是不合適的。 所以本片同樣以一種經典模式再現的方式開啟,可以理解為致敬,又可以理解為預先安排下的批判與否定。於是在這之後,影片以一系列速寫的方式介紹了女主人公米莉(Millie)的身份與背景:一個男性形象缺席的家庭、略微怯懦和沉默的性格、喜歡一個男孩、在學校沒有得到很好的待遇並伴隨遭遇欺凌的可能。在此之餘快速提及了兩位主要人物,一位黑人女孩和一位同性戀男孩,人物的動作和台詞非常輕易的交代了大致的形象,並以打趣的方式契合了當下的流行——社交網絡。 在完成充分的準備工作後,預先昭示的返校節到來了。兇手「屠夫」在煙霧和傳說故事的修飾下登場,屠戮開始的標誌是社交網絡的消失(手機沒電),暗示著這一時刻的返古。之後以一個強硬的帶有奇幻色彩的設定引導人物開啟了主故事線,也就是從兇手和受害者主角意外互換身體開始。 之後分別展示了二人在互換身體後的不適至適應的過程,整個部分的語氣非常幽默,兩位演員優秀的表演成功表現出了交換後的反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前幾年大熱的《你的名字。》。 而身體的互換不僅局限於外在的形象與體徵,更重要的是社會身份的互換。屠夫不適應一個基本的家庭生活,無法自在的享受一個擁有豐盛早餐的清晨。米莉因為一具危險的身體與面容,不再能夠安然的行走在社會空間,長久處於被壓迫地位的她如今反倒成為恐懼的化身,並在街頭引發了一系列混亂。 這一段落在另一種角度可以視作一種隱喻的性轉過程,二人正分別適應轉換為另一種性別的過程。而米莉朋友最初的誤認不僅可以代表著對於罪犯的恐懼,同樣也可以視作對於少數群體的恐懼,而在解釋過程中被共享的私人體驗則開始化解這一隔膜,也強調了人與人之間本真聯繫的重要性,而非停留在表面的各種形象與身份。 在故事發展的過程中,兩個人物實際上也擁有某些共性,他們似乎共享了某些傷痛經驗,於是也分別以恐嚇與極端暴力的方式向曾經欺壓米莉的對象展開了報復。也以截然不同的聲音達成了僵化的親情關係的和解。 本片最顯趣味的部分在於大量不顯冒犯的喜劇段落的引入,除了最初的以人物動作製造出的反差笑料,諸多專屬於當下時代的台詞說出的性別性向笑話也同樣令人捧腹。也讓作為恐怖片的本作不再顯得那麼沉重。 導演力圖涉及的話題相當豐富,除了此前在恐怖片中經常被談論到的校園問題和原生家庭外,對於女性主義和LGBTQ元素的涉及是此前鮮少能夠見到的。危險不僅僅是那名絕對的殺人狂魔,更多則來自於身邊,對受害者的二次傷害、對女性的「蕩婦羞辱「、男性的侵犯,都充滿著人文關懷。 而更為難得的是,在本片中幾乎看不到任何剝削的意味,米莉是處於更加主動的位置,儘管同樣存在一個「殺手「,但實際上兩個人是共同在完成尋找這一個動作的,而作為主角的米莉則擁有一個非常完整且多方面的成長線。 在車裡,朋友和米莉的一段對話點名了本片的最終主題:成長。「力量不是按體型算的,而是來自大腦,還有內心。「強大的力量必然不是擁有凌駕一切的暴力與傷害型行為,而是勇敢的面對一切,維護好基於人的一切。 這在尾聲的補充段落得到了充分應驗,在結束交換之後,米莉終於直面了自己,擁有了勇氣,以專屬於恐怖類型片的方式,也就是相對合理化的殺戮,完成了成長的最後一步。米莉也收獲了一系列「勝利的獎勵「:更緊密聯繫的友情、終於出現萌芽的愛情、互相理解的親情。 儘管本片的革新大多僅停留在觀念層面,實質上依舊是套路化的恐怖片制式。但在這個令人逐漸迷茫的時代下,這樣一種有趣的創作注定會大受歡迎,豐富的小細節也顯露導演對於生活細緻的觀察、體驗和同他豐富想象力很好的結合。 像這樣擁有合理的關懷,並非強硬的口號,足量的類型元素,愉快的觀看體驗,都讓這部作品顯得優秀起來,絕對是你今年不能錯過的一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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