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企業內部推動開源？

如今，基於開源軟體的商業模式席捲全球，國內外陸續湧現出不少成功的創業案例，比如已經上市的 MongoDB、Elastic，國內屢獲資本青睞的 PingCAP、濤思資料等。此外，很多頭部的大廠近年來也在加大對開源領域的投入，比如微軟入主 GitHub，IBM 斥巨資收購 Red Hat，國內的 BAT、華為先後成立開源管理辦公室並提出開源戰略等。開源已經成為了全球科技公司發展的趨勢。

然而，在企業內部推動開源往往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考慮如何在合規、安全等前提下，鼓勵員工參與開源項目，形成良好的內部技術文化，並且發掘具有價值的項目，遵循開源法則，推動社群的健康發展，這些都是從企業內部角度來看面臨的各種挑戰。

鍾燕清是微眾銀行開源管理辦公室負責人，目前主要負責微眾銀行開源治理體系建設等工作，對企業內部研發團隊的開源文化建設有著深刻的見解與實踐經驗。鍾燕清作為全球開源技術峰會 GOTC 開源運營與治理分論壇的演講嘉賓，結合微眾銀行的開源實踐經驗，給大家帶來了「如何在企業內部推動開源」的主題分享。本文整理自鍾燕清的演講內容，希望對想要在企業內部推動開源的管理者或技術人帶來一些啟發。

企業為什麼要擁抱開源

全球這麼多的科技公司為什麼會陸續擁抱開源？企業參與開源的好處主要有幾個方面：

• 提升企業形象：開源已經成為全球技術創新發展的源動力，世界上領先的科技型企業都在開源界佔有一席之地。開源文化代表開放、透明、共享、包容、奉獻等精神，符合社會和企業組織發展與協作分工的新趨勢。

• 加強技術競爭力：一方面是企業通過開源把技術能力完全透明地開放到社群，可以依靠社群來檢驗技術能力，有效促進創新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開源社群中包含各種優秀的人才，活躍的開發者社群可以大幅度降低吸納優秀人才的成本，並持續提升現有團隊的技術能力，形成正向迴圈。

• 實現商業價值：基於開源項目的商業模式已經愈發成熟，企業的部分項目和產品如果具備商業價值，可利用開源模式加速影響力的提升、賦能合作伙伴、建設生態圈等，從而提升商業化變現的能力。當然，開源模式的選擇也需要跟企業核心業務戰略掛鉤，才能確保投入的持續性，不會讓項目成為一個「半途而廢」的短期工程。

雖然參與開源會給企業帶來諸多的益處，但在實際參與過程中，企業遇到的困難和挑戰也有很多。

首先，很多企業的管理者沒想清楚是否應該開源，開源之後又是否應該商業化，這也是一種常態。在形成企業戰略層面的開源體系之前，很多的開源工作實際上都是「自下而上」的，比如企業中的某個團隊或個人發起，缺乏長期戰略性地考量。而有的項目也確實不適合商業化，這點也需要在開源之前考慮清楚。

還有一種情況是來自友商的競爭。比如公司開發了某個元件，但友商已經開源了類似的東西，抱著不能被落下的心理同樣選擇開源，往往會造成「為了開源而開源」的現象，導致市場上的開源項目同質化，內外部重複造輪子的情況。

此外，還有因為前期準備不足，導致的人手不足、架構設計缺乏遠見、程式碼質量不高、開發流程需要優化等種種問題。

因此，在制定企業的開源治理戰略時，需要綜合多個角度全方位地考量。考慮的問題包括願景規劃、資源投入、合規安全、內部協同、社群運營等。

微眾銀行的開源發展路徑

微眾銀行作為一個網際網路銀行，幾乎所有的業務都在線上產生，從技術路線上來說與網際網路科技公司沒有區別，其整個技術架構體系都建立在開源軟體之上。所以微眾銀行在一開始就確定了基於開源的發展路徑。一路走來，微眾銀行的開源發展可以總結為四個階段：

微眾銀行在成立之初，就基於開源軟體技術建立自主安全可控的銀行核心系統，並建立了完備的開源治理體系，防範合規與安全風險。與很多網際網路公司一樣，微眾銀行最初也僅僅是開源軟體的使用者。

在大量使用開源技術的過程中，團隊開始把日常使用開源軟體遇到的一些問題和優化反饋到上游社群，從而進入第二階段。這一時期，微眾銀行的技術團隊逐漸深度參與上游開源項目社群建設，積極反饋意見、建議和貢獻程式碼，一些優秀的開發者也在這個過程中成長為社群開源項目的 PMC/Committer，成為開源社群的核心開發者。

第三階段，微眾銀行在積累了一些經過生產環境驗證且已成熟的技術實踐之後，團隊開始把內部的一些優秀項目開源出來回饋社會，同時投入人力建設項目社群，促進開源項目長期良好發展。

最後，微眾銀行致力於真正成為國內開源社群的建設者，擁抱開源基金會，把旗下重要的開源項目捐贈出去，利用開源基金會的先進運營體系，讓所有項目發揮出最大的潛力。同時，微眾銀行建立與合作伙伴和應用使用者的開源生態圈，共同探索商業連線，實現互利互惠的良性迴圈。

成立 6 年至今，微眾銀行已對外開源 31 個項目，涵蓋雲原生、大資料、人工智慧、區塊鏈、大前端等技術領域。目前，微眾銀行已經加入 Linux 基金會，成為黃金會員，其向 Linux 基金會捐贈的 FATE 項目已成為 Linux 基金會頂級項目，在聯邦學習領域取得了較大的影響力；從 DeFiBus 剝離出來的 EventMesh 項目也已捐贈給 Apache 基金會進行孵化；此外還有 FISCO BCOS、WeDataSphere、Fes.js 等項目均在各自領域吸引了一定規模的使用者。

微眾開源治理體系的建設實踐

以企業的名義推廣開源，必須做好風險管控、確保開源項目的質量，同時控制開源項目的總體投入成本。微眾銀行從組織架構、制度規範、流程/工具等幾個方面完善公司內部的開源治理體系。

在組織架構層面，微眾銀行 2019 年成立開源管理辦公室，參考開源基金會的組織架構，下設合規、資訊保安、智慧財產權、輔助運營等職能崗位，設立相關流程規範，降低合規、安全風險，給與旗下開源項目以組織保障。

此外，微眾開源出來的各個開源項目又分別建設社群，運營機制遵照 Apache 基金會的模式，以社群為中心，激發社群所有參與者的活躍度，促進項目發展。

同時，微眾開源團隊還在內部建立了技術監督委員會（TOC），通過制定技術標準、解決技術難題、增強跨部門技術交流，推動公共平臺建設和內部開源工作。

在制度規範方面，微眾銀行內部建立了一系列開源相關的管理規範，明確技術選型的標準、安全評估標準、合規評估標準、規範版本管理等，確保開源管理過程有章可循。

例如在開源項目孵化過程中，明確規定了從項目規劃階段到正式開源階段的工作流程：

開源項目日常的運營體系也有標準化的管理流程：

除了制定完善的開源組織架構和制度規範以外，微眾開源團隊還引入專業的流程/工具，將安全管控、合規管控等嵌入軟體引入流程和開發運維過程以及退出管理過程中，並實現流程線上化，一系列流程需遵循制度規範。同時通過進一步升級，將風險管控嵌入工具中，在 DevOps 全流程中實現自動化。

開源項目社群的運營經驗

很多企業以為，在做好風險管控、確保程式碼質量等工作一切就緒以後，將項目開源出來就算大功告成了。其實不然，對一個想要持續發展的開源項目來說，程式碼開源出來僅僅是一個開始。

前面提到，一個開源項目的成功，社群運營是非常關鍵的一環。結合微眾開源的運營經驗來看，團隊持續與國內各類技術社群展開深度合作，將程式碼託管到 Gitee 平臺，軟體收錄到開源中國社群等，同時不斷對外輸出包括技術部落格、開源資訊、版本更新新聞等內容。此外，團隊還會不定期組織技術峰會演講等線下活動，也會在線上展開社群直播等活動。

除了持續對外輸出內容，建立開發者社群生態之外，企業內部也是一個社群，需要持續運營。這裡的工作包括建立企業內部的開源文化，比如總結開源發展歷程，在內部推廣開源基金會的運作模式、許可證說明等開源指南，定期舉辦業界最新進展和動態的分享，讀書分享會等；建立表彰激勵機制，比如設立最佳開源項目評選、傑出貢獻者評選，建立積分體系等；提供項目路演平臺，給項目團隊展示自己的機會；還有項目經驗分享、內部開源治理體系建設等。

企業參與開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建立起來的開源項目社群也應該具備長期發展的規劃與資源投入。只有真正做到把企業的核心業務技術與開源社群運營結合起來，形成良性迴圈，才能杜絕諸如「KPI 開源」、「無人維護的短期開源」等企業開源時經常出現的問題，構建可持續發展的、健康的國內開源環境。

GOTC，the Global Opensource Technology Conference，即全球開源技術峰會。該會議由開放原子開源基金會與 Linux 基金會聯合開源中國社群共同發起，邀請 10+ 重量級開源基金會與開源社群深度參與，覆蓋 100+ 公司的相關開源經驗，涉及優秀開源項目 300+。峰會將攜頭部開源公司和頂級開源項目一起亮相，覆蓋雲原生、人工智慧、物聯網、區塊鏈、大前端、音視訊、安全、作業系統、資料庫、開源治理等多個技術領域，為開發者帶來全球最新、最純粹的開源技術，同時傳播開源文化和理念，推動開源生態的發展和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