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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神力女超人1984》影評:為什麼我打五星

神力女超人1984影評

寫於 2020.12.20 週日 校內

說實在,我是抱著一星的期待去看《神奇女俠》的——畢竟WW1《神奇女俠》十分出色,且這類商業片續作早就給我帶足了失望。所以說,我的臉開始泛疼。

電影延續傳統,從戴安娜小時候說起,用了很多誇張的搖鏡,快切暢快地表現她的英勇超凡,但同時她像所有英雄那樣也有「不講武德」的典型早期顯性缺陷(生物學瘋)。並且電影開場也堆砌這種「典型事件」,諸如亞洲人Jack的「色胚雙標型人格」或是流浪漢「玫瑰花長刺的綠葉作用」,簡直不要太有目的性,差點讓我坐實打一星的想法,況且電影的台詞既蒼白也多餘無力,我的那個放映廳設備還不行,一卡一卡的,過於尷尬了,如果不是開頭《回到未來》式的 DeLorean 以及與《怪奇物語》相似的「美國特色年代風情」吸引著我,恐怕我將溜之大吉,哪怕我接下來還是得返回校內,畢竟只請假了三小時,中飯都是在路上吃的。

但是很可惜,在看電影之前我對自己做了思想工作——全場就我一人,我當時對著空曠的大廳深情地思考了許久。「原來,我心心念念的電影夢就將以此為舞台」我這樣想,「並且這裡的一切是如此融洽,仿若足浴店似的(12.31日 打字的我 無法理解當時的比喻,所以不做解釋),是的,原來看電影久了,看多了,我竟然忘記電影是拍給摳腳大漢們看的事實了,我總是刻意地去取悅那些」大師「們,心想,這輩子足矣足矣!my honor!並以看片睡著為恥,卻忘記了自己在另一邊卻總是揚言」做自己「,實際上只是對現實逼格不高的不滿罷了,卻忘記了電影從來都是為觀眾而生的本真。我們一直需要,一直都需要,能取悅觀眾的電影!」

所以很可惜,在我想到自己之前所想的一切的時候,電影就好看了。真的,因為我年輕了五歲,我是小學生,我愛《神力女超人1984》,deeply!!!我真的為之淚目,發自真心!

當我從布列松、塔可夫斯基、特呂弗、考利絲馬跡先生所築的「審美制高點」上下來的時候,再看電影,我彷彿重新找回了小學初中和同學們去看電影的樂趣。首先,我不會為台詞的直、淺、空而感到深深地懊惱和尷尬,因為我不必費神去究其意圖。其次,我不會為剪輯流暢不流暢而煩惱,這點我尤其在意,因為我一度堅定地相信剪輯就是導演拍片子的態度,此刻我不必糾結。最令人開心暢快的一點便是我重新找回了漢斯季莫配樂的那種「用力過猛」的G點,要知道,看了卡朋特,柯南伯格之後,我一度認為商業片用這種套路就是導演技法的不行(除了 永遠的維維諾諾),因而輕視視聽中的那種「旋律化」「煽動性」的聽,說白了,低級!因此,B級片在我看來都比商業片高級,且不止一級(憤世嫉俗地認為)

而《WW1984》為什麼能讓我從中發現諸如此類的反思和又一次煥發活力的閃光點,我個人認為最重要的是它的教育意義。

前半段不瞞你說,我確實懊惱無比,以為看了《WTF1984》(BY 喬治奧威爾哈哈哈)。擔當戴安娜和男友以及豹女出現在那個瑪雅人後代的「小黑屋」裡,場面陷入尷尬的時候,我就突然有了期待,哪怕一開始我隱隱約約猜到大致如此,但是作為重回童年的一次體驗,我真的希望能收穫那一份豐滿而切實的喜悅,即希望看見導演在後面成功地將之表現出來。這類電影就是拍給大眾的,尤其是青少年和兒童。他們絕對沒有太高的審美需求和豐富的人生體驗,他們都是「正在開拓」的人,他們絕不會因為自己有什麼「獨特的見解」而驕傲,也不會因為一部電影剪輯上的缺陷而「憤然離席」,他們是謙虛的,真誠的觀眾。因而電影的視聽和劇作向他們靠攏,取悅了他們,因此也取悅了我個人。

電影傳達的東西很宏觀,一句話概括就是「強大不取決於能力,而在於內心」,主角在電影中也完成了巨大的轉變,閃耀弧光。而這類主題其實並不深刻,那為什麼它能感動我,從好多同類中突出,我覺得還是先拉踩一番比較好(love&peace),比如《驚奇隊長》吧,這兩部電影我都是在這個電影院看的,也是高中唯二兩部週日請假去看的電影。《驚奇隊長》表現了什麼,是不是也是個人的強大,個人的覺醒,力量與勇氣,和平與正義不拉不拉不拉的,但它怎麼表現?她用了「摔倒後站立」的「裝逼堆砌蒙太奇」,這確實很直給,但很難和故事聯繫,發生不了關係。它也用了主人公由弱變強的變化來突出力量的「高潮時刻」,然而除了它告訴你地球人拽的一逼之外,它還能告訴你什麼,特地用外星人潛伏地球的前輩來告訴你「尋求和平的勇氣的重要」嗎,用主人公勇敢飛行最後非常失憶來到外星成為超女的「例子」來催眠孩子去嘗試挑戰一切嗎。現在的小孩其實都蠻早熟了,他們也漸漸都有了一個共識。我上次和我弟聊天就發現他們小小年紀就開始抵觸「說教了」,那麼,這樣的表述對於他們是不是也是一種說教呢。但凡為了傳遞一種思想而忽略了與生活發生關係的教育,其實都是說教,這也是為什麼我討厭現在的商業片的原因,它們都太快了,輸出不持久,感受不真切,說真的,不太行。歸根結底,「表達很大,格局很小」。

而《神力女超人1984》雖說也很快,但她真切,實實在在的讓我感受到了戴安娜最後變身開始飛行的那一種滋味兒。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它設置的矛盾——讓戴安娜的男友在一種「邪惡力量」下復活,而拯救世界必須要摧毀這種使戴安娜實現她一直來所珍視的願望的力量。這其實就是放棄的問題,但故事把這種放棄極端化了,它把矛盾引向了群眾,引向了一個誇張的現實裡,這才是故事。因此我從中看見了電影企圖表現的野心和真誠,沒有讓故事像流水「嘩」一下子下來,一滴不剩。它可是在千方百計地去刺激觀眾,讓小觀眾們看見一個荒誕的伊斯蘭石油大亨企圖恢復自己統治地位的野心以及因此而造成的不計其數的誇張後果,讓小觀眾們體驗一個老爸因為被自己的欲望所統治,不想成為自以為的孩子眼中的實際上還是自己以為的「失敗者」的孤獨和悲哀,讓小觀眾們被神奇女俠最後對著心心念念的願望說」我放棄「的勇敢所打動,讓他們從中看見這個奇妙的世界。

平心而論,雖說《神力女超人1984》中有不計其數的」工具人」「理想人兒」,但當屏幕上出現無數的人在吶喊「我放棄」的時候,我承認這部電影深深地打動了我,它對我是有實實在在地教育性的,如果我小五歲的話。

(商業片的劇作還是相當重要的,這種對誇張處理(人物轉變、人物相互作用、反應等等)的取捨以及矛盾點的設置,都能直觀的表現出這部電影對於觀眾的影響力以及參與感,參與感就是票房)

但不妨想一想,如果讓大師們來拍DC的《WW1984》會如何?我想這就是學電影之後看完電影再也不空虛的原因之一了吧。並且這種對比也將引出我打五星的究極根本原因。

如果讓布列松來拍《神力女超人1984》,我想,首先,肯定地,定!難吃過屎!來啊,整個空鏡頭先,再出現奔跑的少女模特,不出三個搖鏡頭,這位老先生一定要讓開頭給我,現!好,鏡頭一切,80年代。只見第一個鏡頭是擺在一家有大櫥窗的商舖裡的,櫥窗外有個模特在看衣服,景深處一輛淺灰的賽車從右邊入畫往左邊行駛,同一個鏡頭,過不了多久,賽車又從左往右駛,這回它挨著人行道,差點撞到看櫥窗的模特,只見一道金色飛來......一切東西此時都有了從簡的美感和距離感。我想,讓侯導,蔡導,塔導來拍也大抵如此。哪怕剛讀完《賈想1》(當時)的我有幸能說服華納和科長去來一通激烈生猛的合作,我猜也好不到哪去,因為他們的表達方式會和他們想表達的東西衝突,畢竟觀眾總是認為藝術不在於表達,而在於表達方式(因此大部分人包括我依然認為《笑聲克的救贖》比《死囚越獄》好看,並一致認為布列松在裝類型逼,我們可能無法設身處地地去思考吧),並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些大師或是有意成為大師的「藝考生周公」們所拍的東西都是需要觀眾去取悅的,不是說我硬看不睡就是看懂,其實有時看著睡和睡著看沒有本質的區別。這些需要被取悅的東西實際上是對觀眾有一個要求,需要觀眾必須有一個怎麼樣的生活體驗才行的,因為這種片子非常需要無言的感性的共情。此非少年人之所能及也!或者,換個說法,拍這樣的片子是需要一顆敏感細膩的心的,因為它們的著力點都很小,欲望都很大,都是小中藏大的。這樣,在生活中,拍這樣片子的人也習慣從小中見大,從生活出發——譬如:從電影結束父親立刻打來的電話裡看出「教育問題」從而對「父權」思考,最後總結出「社會的權利分布」問題;又如從母親不聽自己的勸告,硬是把車停在校門口看出「自我」的問題,又「反思自我」「共情缺乏」,最後上升到「代溝」問題。總之這樣的人表達勢必又多又雜,因此他們的片子就美其名曰「不求表達而求表現,不求理解而求感受了」。在我個人看來這也是商業和藝術的差異(我反感「距離」這個詞),也是導演和作者的區別。當然看這些的話就沒有任何教育意義了,說真的,生活從來不是學出來的,我也真心不明白好多藝考生發瘋似的推崇某位大師亦或是發瘋似地尋找大師有何意義,如果他們真有看懂的閱歷,並有從中體會人間真情的本領,那麼他們在不自信些什麼?

對比而來,我從中發現了我想給《神力女超人1984》打五星的根本動機,撇開教育意義和劇作,它從某個程度上讓我真誠地看見了自己。它讓我重溫五年前的那種從商業片中找尋到嚮往的快樂,以及讓我在當下,在一定的距離上看見了一個虛高且自洽的自己。

在我看《神力女超人1984》之前,我就聽一位同樣喜歡電影的同學給我下的一個預判,她說:你看,最近三期《環球銀幕》宣傳力度這麼大,我看,不行!為什麼?因為,不自信!她是從碎片的雜誌裡了解到電影的訊息的,卻對碎片化的快節奏電影不屑一顧。她說她期待《無依之地》。我問,為什麼。她說,金獅啊,比了個大拇指。這更加碎片其實。我的這為同學並非藝考生也,但有好多非藝考生能對著電影對著各路導演頭頭是道。在一個封閉的校園內,他們早就憋出了一股對於電影對於世界的熱情來,但在他們拿起手機時,所有的愛都會消失。真的,我也會這樣。

今天在互聯網上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了,就連我這篇本應記在《個人電影筆記》裡的小評論也可以拿到豆瓣上給有緣人看了,並期待他們的關注和認同,自以為沒在講屁話。況且連誘惑都觸手可及了,大部分年輕人如果不是沒有了其他出路亦或是裝逼的心,誰還會為電影藝術的創作而醉心。越來越多的東西正在讓人上癮。不再會有《星球大戰》之於卡梅隆以及整個70年代的美國人們,以及馬天石膏西斯之於奉俊昊、賈樟柯那樣的當時的年輕人,「新一代」所具有的深刻而重大的感染力了。

而我也不會去矯飾什麼,說什麼「小時候無意間瞥見伯格曼、費里尼,從此有了第三條路」之類的逼話。我坦言,好像當代之所以不再有《星戰》其實是因為身邊時刻出現的新事物都彷若《星戰》之於當時的年輕人一樣,只不過我們習慣罷了,因此那種閾值不斷在攀升,拿上手機的人,衝浪的人的好奇抑或是冒險精神總在不斷地失去,我們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未老先衰」了,因為我們的好奇心太容易得到及時地滿足了,當然也可能是課業壓力和隨波逐流式的叛逆。

我有幸在沉迷手機之前於商業片中收穫那種熱愛和啟蒙,這離不開父親的鼓舞以及同學好友的陪伴。看了《神力女超人1984》之後,我突然特別地懷念那個時候,三五成群的同學拿著自己攢了一週的零花錢圍成一圈在教室後排的某塊區域內搜索著「日報」上刊登的電影拍片場次,然後再周三或週五的某天放學成群結隊或零零散散地游擊似的突擊到某家電影院,線下指點前台人員搶佔先機,拿下高地,然後在電影放畢,熱切高昂地議論東議論西,好像自己是導演又好像自己是主角。那時我們看了不計其數的所謂的爆米花電影,在強烈的歸屬感和存在感下似乎找尋到了自己的某種熱愛。好久以來,我都沒能再次看到當時那樣的至於我而言有振奮人心作用的電影了,如《超驗駭客》《查派》《遺落戰境》《三傻大鬧寶萊塢》《銀河護衛隊》諸如此類。因此我總是期待著些什麼,又不自覺站高,總是以為自己足夠高了,卻發現自己只是拿著大砲在打蒼蠅。單純的好奇漸行漸遠,冷酷的批評擲地有聲,我們總是自以為在高談闊論著些什麼,卻忽視了都住在巴別塔的事實。

所以當《神奇女俠》出現的時候,我耳目為之一閉也為之一亮,這是那類影響過我的爆米花電影,我知道,它將影響更多虔誠而謙虛的小觀眾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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