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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遊牧人生》影評::家是一個字,還是你永遠放在心裡的東西?

遊牧人生影評

美國文學最令人難忘的一句開場白,就是「叫我以實瑪利」(CallmeIshmael)。三個簡單直白的單詞,身後卻是大千世界。

許多激盪人心的故事就是這樣簡潔、冷靜地開始的。

就像《遊牧人生》。

這部影片改編自美國記者Jessica Brauder的同名非虛構作品《Nomadland: Surviving America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講述一個60多歲的女人在經濟大蕭條中失去了一切,作為一個居住在貨車裡的現代遊牧民,踏上了一邊打工一邊流浪的旅程。

影片講故事的手法相當高級。

特雷西·基德爾在《非虛構的藝術》中說:作者們缺少的往往不是一個故事。他們缺少的,是以一種更加開闊的方式思考,究竟是什麼構成了一個好故事。一個好的故事可能包含了關於話題或議題的大量信息,如同層層綻放蘊意的芳華。它是透過一粒沙子窺看一個世界的方式。

《遊牧人生》並沒有告訴觀眾,選擇「遊牧」生活的初衷和意義究竟何在。我們只能透過主人公和她的生活狀態,重新思考我們的世界和生活方式。

影片雖然關注的是社會邊緣人群,但基調並不壓抑。它用紀錄片一樣樸素、平靜的鏡頭帶我們進入這群「現代遊牧民族」的真實生活。

人們從喧囂的現代社會人回歸到寧靜的自然界,與最原始的生命親密接觸。旅途中有寒冷、病痛,有荒漠、溪流,有日出、日落,有辛苦繁重的體力勞動、有輕鬆愜意的休閒觀光;人們時而聚在一起,時而獨自上路,這裡有人類相通的悲歡,也有對愛與死亡的不同理解。

有人用它應對生活窘狀,有人用它治癒人生,也有人用它終結生命。

狹小侷促的車內空間與廣袤浩瀚的天空大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旅途中的人們過著最簡樸的生活,卻享受著最豐盛自由的自然景觀和精神愉悅。

看似平靜的流浪之旅,卻揭示出人生的許多真相。

因為最重要的衝突往往發生在人物的內心世界。

影片裡的幾組人物對白,就像路邊電線桿上隨意停留的一隻麻雀,它飛走的時候才聽到一陣翅膀的撲稜聲。

-亞馬遜工廠的午餐時間,大家一起閒聊,一位大叔介紹自己的紋身,說,我最喜歡這一句:「家只是一個字,還是你永遠放在心裡的東西?」

-超市裡,弗恩遇到朋友一家購物,小女孩問她:「媽媽說你無家可歸,是這樣嗎?」弗恩說:「不,我只是無房可歸,這不一樣。」

-房車展覽會上,同行的女伴看到弗恩手上的戒指,說:「戒指是一個圓,永無止境。代表你的愛,永不消失。可能就算你試圖把它摘下來,也摘不下來。」

-營地裡,一位75歲、癌細胞轉移到大腦的老太太即將遠行,講述了她在划皮划艇時看到過的美好事物,「我想去看看美好的東西」。

-篝火紀念會後,一位老人回憶起已經離世的兒子,告訴弗恩:「這種生活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它沒有訣別。」

影片在敘事過程中安排了兩場情節衝突。

跟弗恩一起流浪的戴夫後來選擇了跟隨兒子回家定居。弗恩去他們家做客,戴夫和家人向弗恩發出邀請,希望她能留下來。弗恩看著夜晚客廳裡一起彈鋼琴的戴夫父子,回到了車裡。天亮之後,點燃一支菸,望著地平線上的晨曦,驅車離開。

另一場。弗恩的車子壞了,需要一大筆修理費,弗恩只好向妹妹求助。妹妹希望她能陪在自己身邊,像年輕的時候那樣能被姐姐理解,也希望自己能幫姐姐撫平傷口。但弗恩依然選擇了離開。

影片並沒有製造關於離開和留下的對立,兩個陣營之間日益增長的互相理解和支持才是故事的精髓。

在我看來,弗恩固執地在這片荒漠上流浪著不肯離開,是對心中所愛無法忘記。

「波沒有見過他父母,我們也沒有子女。要是我不留在這裡,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

就像《夢想環遊記》中對於死亡的探討: 當世界上不再有人記得你的時候,終極死亡便會來臨。

影片的結尾,弗恩去探望了曾是家園的廢墟,然後發動引擎,再次上路。

這種輪迴的旅程,就像她手上的戒指一樣:「我不會把它摘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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