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從前,有個好萊塢...》影評:久違了,這「年度禁片」
從前 有個好萊塢...影評
11月,天氣冷到牙顫。
可影迷圈子裡,卻是許久未見的狂歡。
上半月,一部《小丑》引爆黑暗。
下半月,它又來了。
彌補上錯過的遺憾——
《從前,有個好萊塢...》。
按昆汀的標準來算。
《好萊塢》是他金盆洗手前的倒數第二部。
按他自己的評價來看。
《好萊塢》是他拍過最接近《低俗小說》的一部。
太特殊。
所以太期待。
可結果。
「看不懂」?
「大悶片」?
條姐充分理解。
因為這次,昆汀用私人的熱愛,完成了一場與影迷之間的高語境對話。
而「私人」的背面,往往就寫著「小眾」。
但如果。
沒看到電影的你,還對那段遠去的故事抱有憧憬。
看過電影的你,想讓2個多小時的時間更物有所值。
條姐願意和你們多聊一聊。
關於1969年的洛杉磯市。
一段即將被放入博物館的記憶碎片。
(友情提示,下文涉及劇透。如果介意可以先打卡,看看之前條姐寫過的背景分析)
01
暈黃,復古,精緻。
霓虹色的光影隨車身上倒退的視線,連成一片。
漂亮,卻又單調。
看到這兒你甚至納悶。
這還是昆汀嗎?
再湊近點瞅瞅。
那股壞勁兒,沒變——
他把好萊塢難以逆轉的下行之勢,全壓在一個人的肩膀上。
瑞克,主打電視劇的雙棲男演員。
電視劇擠佔電影生存空間的年代,沒有比這更聰明的活法了。
穿著漂亮的皮夾克,開著體面的別克車。
看上去活得不能再光鮮。
可真是這樣嗎?
開場剛過10分鐘,瑞克就漏了餡。
你看他跟經紀人聊戲時候的表情——
緊皺眉頭,打著結巴。
原來所謂「明星」。
也不過就到處串戲,演演反派。
過氣嘛。
熒幕上吃的拳頭越多,離男一號的距離越遠。
背地裡,嚎啕大哭。
覺得自己是個喝口涼水都塞牙的loser。
明面上,派頭還得過得去。
明明是自己酒駕撞車被吊銷駕照,偏要裝作特聘司機負責行程。
可再體面的粉飾,也掩蓋不了內心的慌張。
這不。
跟後生搭戲,一場裡忘詞NG了三回。
對付著拍完這場戲,瑞克回到化妝車裡。
回到獨處的狀態。
他崩潰了。
拿起身邊的東西,胡亂地砸著、喊著。
這時候,最搞笑的一幕來了。
當他好不容易衝著鏡子安撫情緒,下定決心要戒酒。
隨手一摸,摸到桌子上的酒壺。
下意識地,又往嘴裡猛灌一口。
咂摸出味道,幡然醒悟。
瑞克趕緊像扔手榴彈一樣,把酒壺扔出房車。
無厘頭,也無力。
這種無力感,更是遍布69年好萊塢片場的每個角落。
衝擊、分離。
腐朽、逝去。
彼時的好萊塢好像肥皂泡,被吹到最大的限度。
絢麗,卻瀕臨破碎。
你可能要問。
昆汀電影中熟悉的「爽片邏輯」,好像缺了一環。
瑞克的上升通道在哪裡?
其實,命運已經在暗中伸出了橄欖枝。
意式西部片。
昆汀曾說,自己生命的一面是香港邵氏,另一面就是意式西部片。
可你看到了瑞克嘴裡變成了什麼樣——
「他媽的就是一齣鬧劇」。
這就是昆汀。
透過電影,條姐似乎也明白他能跟姜文有所神交的原因。
他身上,有種北方漢子的豪爽——
越是在乎什麼,越不怕拿它惡搞。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那個時代,「瑞克」其實並不孤獨。
只不過。
他現在成為了昆汀童話故事中的主角。
要用眼淚戲謔寫盡荒誕。
02
如果說瑞克代表著好萊塢下行的寒流。
那麼克里夫,就是升騰的暖流。
身為特技替身,哪怕正經的活計一件也找不到。
哪怕只是給人當當司機,打打零工。
太陽依舊閃耀。
有個關係不錯的哥們當老闆。
有條忠心聽話的狗狗做寵物。
克里夫的生活,簡單又純粹。
他是二戰退伍的戰爭英雄。
他也身陷殺妻的疑雲。
拋卻非黑即白的典型人格。
克里夫站在道德的灰色地帶。
而在昆汀的電影裡,灰色地帶常常走出英雄。
《被解放的姜戈》裡的姜戈如是,《無恥混蛋》裡的奧爾多亦如是。
手握屠刀,立地成佛。
克里夫沒有刀,他只有一雙拳頭。
可他從不隱忍。
哪怕對手是動作明星。
哪怕於情於理,被踢出片場的肯定是自己。
自由。
他遊走於體制之外,對浮華並不眷戀。
再近一點。
這個老派的美國大兵,反倒契合上叛逆的年輕人們奉行的人生信條。
於是。
他和曼森家族的相遇,彷彿成為冥冥之中的一種呼應。
你看克里夫隻身衝進老片場的背影。
這是《好萊塢》留給昆粉們為數不多的高光時刻。
入狼窟,救人質。
瑞克在城市另一端費力揣摩的戲份,就在這裡真實地上演著。
營救失敗,卻也非戰之功。
當克里夫準備身退的時候。
一個滿嘴黃牙的嬉皮士,反倒主動發起了挑戰。
接著。
一拳,兩拳...
拳拳到肉。
在克里夫開著車子揚長而去的瞬間。
《好萊塢》的弧光終於構建起來。
俠客仗歌行。
昆汀也領著被壓抑許久的我們,完成了一場暢快的情感宣洩。
03
一個憋屈,一個快意。
前2個小時。
《好萊塢》用完全不同,卻同樣細膩的筆觸勾勒出兩端人生軌跡。
就在你認為,這或許只是一部風光片的時候。
它又轉了方向。
瑞克,克里夫。
好像一撇一捺。
交匯的瞬間,才是最濃重的墨點。
這裡,你又看到昆汀的惡趣味。
好不容易步調一致的兩兄弟即將離別。
倆人不約而同,都決定來個酩酊大醉。
可誰知道。
就這一場酒,為整個美國歷史打開了平行宇宙。
先是瑞克。
喝高了的瑞克,撞上來執行任務的四位曼森殺手。
廢話不多說,上來狂噴一頓思想教育。
這是殺手改變目標的動機。
緊接著。
發狂的曼森殺手組破門進入瑞克的家。
嗑嗨了的克里夫,正和他們撞個滿懷。
三下五除二。
這又是改變刺殺結果的推力。
兩相結合。
瑞克和克里夫居然成了人肉沙包,為鄰居擋下了彌天災劫。
在《好萊塢》宇宙中,不再有慘絕人寰的「曼森殺妻案」。
只剩下受驚嚇的瑞克,還有屁股中刀的克里夫。
這就是昆汀的溫柔。
他甘願用虛構的故事,去補足歷史遺留的創痛。
只留下美好的回憶,和動人的光影。
關於1969,他本人這樣說——
那一年是很多事情的開端,那是好萊塢黃金年代的結束,是新好萊塢的開始。 那個時候,是一扇非常窄的時間窗,連接著新舊兩個時代。
讓條姐印象最深的是片尾。
歷經這個夜晚後,女星莎朗·塔特終於注意到隔壁的鄰居。
也得知他們的壯舉。
而後,她家的門緩緩打開。
機會和未來,也在瑞克面前翻開。
畢竟,隔壁住著是好萊塢最炙手可熱的導演,和他迷人的嬌妻。
日子會好起來嗎?
一定會的。
全片,昆汀沒有賦予《好萊塢》很容易跟我們建立共情的情感聯結。
直到最後一幀。
「從前,有個好萊塢...」五個字,才慢慢浮現。
這場「往事」。
用了舊開篇,寫了新結尾。
它不必精美。
但它告訴條姐的一件事是。
電影時常可以超越好惡,成為生命本身。
它可以是一段精心編纂的故事。
也可以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