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x死x機器人》：探索旅程與本我回歸——《Zima Blue》劇評

《Zima Blue》算是在《愛死機》裡最打動我的故事了，二刷以後在豆瓣翻到了原著小說《齊瑪的作品》，沒想到短篇原著一樣意味深長甚至更有張力。

故事本身並不複雜，反轉也顯得很自然。「我」——記者克萊凱莉，既是故事敘述者，劇情推動者，同樣也是鮮明的對照物。

從「我」的口中，我們了解到齊瑪是故事裡世界的著名畫家，他從第一次進入公眾視野就已經是獨一無二了，他的身體接受了最徹底的改造，即使不穿防護服他，也能應付極端嚴酷的環境。可以說他是一個「改造人」。他的畫作從一開始侷限的人物作品一直延伸到整個宇宙格局，而讓全世界（世界觀裡的宇宙星系範圍）都認識他的契機是他的作品開始展現出的的不同——「齊瑪向外界展示的所有畫作上，都帶有一個類似的幾何圖形。每幅畫作的構圖中都嵌入了一個正方形、三角形、橢圓形或者其他的圖形。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人們才發現每幅畫上的幾何圖形所塗的藍色都是完全一樣的。」這就是齊瑪藍。

「我」被邀請採訪齊瑪的原因是齊瑪準備向世人展示他最後的作品，而「我」成為了見證者以及他的故事的記錄者。從單獨的採訪中我才了解到，成為改造人之前的齊瑪並非人類，而是人類製造的小機器人，漫長世紀間的硬件升級和智慧提升，最終讓他成為了現在的大藝術家。而她的畫作中永恆出現的「齊瑪藍」則是他對自己過去旅程的探索——他終於知道曾經最原始的自己是泳池的機器人，瓷磚的藍色成為了他無法沉澱的記憶。齊瑪的最後作品確實成為了他的絕唱，他平靜的跳入泳池，逐漸不可逆的關閉身上的所有高級功能，他重新回到了那個執行最簡單清洗泳池任務的機器人，他也終於如願的回歸本我。

動畫作品的最後，齊瑪消失在那讓他揚名的一抹蔚藍中，讓人有些悵然若失，又覺得為他高興。

小說裡面一個細節很棒，「我」作為一個獨立有肉體的人，卻必須要依靠備忘錄助手——那個時代的AI工具，一切選擇，行為，工具都會給人提供最優選擇。用齊瑪的話說就是「但是這樣的話你的整個人生不就成了一系列可以預見的反饋嗎？除非你忽略它的建議。」　

當機器人在努力探尋過去，甚至為了曾經的本我放棄榮譽，高級智慧，技術等等，去回歸本我的時候，「我」，或者是芸芸眾生中的我們，卻越來越依賴於機器，人工智能。其實現在這個和科幻作品中比起來並沒有那麼智能的時代，我們的行為變化不也是如此嗎？

人工智能並非意味著完美。拿信息獲取來說，硬件的發展，我們的手機從16G升級到了256G甚至更大，移動網絡從3G發展到了5G，移動端更多的作為了信息獲取的窗口。我們常用的新聞軟件，現在標榜的算法是基於用戶行為的反饋，你看過足球，推送給你的新聞就是歐冠的抽籤和預測，你看了明星八卦，明天你的頭條便是韓國娛樂圈年度大戲的追蹤報道...確實越來越懂用戶了，但是新聞的本質應該是探索，是了解未知，是探索新的領域。當你被曾經瀏覽的侷限內容越來越多束縛的時候，你甚至沒有機會看到原本可以發現的新事物，新機遇。喜歡運動的男生，如果他最有天賦的是美術，但他可能需要一些藝術作品的感染，但當他接受到的信息永遠都是體育的時候，他怎麼邁出改變的步子呢？從這個維度而言，人工智能已經鎖死了你，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變成了「智子」呢？甚至不需要武力，只需要如三體裡面一樣，鎖死一切新的領域，人類就會永遠原地踏步了。

齊瑪對自己過去的竭盡全力的探索旅程，其實就很像那幾個永恆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而能夠提出這幾個問題，一言以蔽之就是在思考。從低級機器智慧體一直不斷升級，到擁有人類的智慧，再一步步的了解世界，遇到迷茫困惑，這樣的旅程情形下會自然而然的產生所謂哲學思辨。而擁有人工智能的我們呢？當一切思考變得線性、簡單，如計算機語言0，1一般，我們只需要做簡單選擇題就可以處理一切複雜事務的時候，我們還需要絞盡腦汁去思考嗎？顯然是不需要了，AI的進步反過來卻成為了人類思維的倒退。

齊瑪平靜的回歸原始的狀態，最簡單的快樂也許就是清洗泳池時，觸碰瓷磚發出的有條不紊的碰撞聲，旅程的終點往往又變成了起點，當你打開手機，接受到下一條最近的新聞推送的時候，你的旅程在路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