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x死x機器人》：什麼是「現實」——《天鷹座裂縫外》雜談

看完第七集，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齊澤克對《黑客帝國》的一段點評。在墨菲斯找到尼奧時，他為尼奧展示了兩顆藥丸，吃下左手中的藍色藥丸，尼奧便會沉沉睡去，醒來後忘記這一切，然後繼續他現在的生活；

吃下右手中的紅色藥丸，他將會向尼奧展示兔子洞到底有多深。

齊澤克指出，紅色藥丸代表的是現實，藍色的代表的是虛幻，而他想要的則是第三顆藥丸，即揭示現實是包含在虛幻中的，抽離了虛幻，現實也將不復存在。

後來《黑客帝國》的劇情進展與老齊的洞見不謀而合，我們知道，生活在母體中的極少數人極力想脫離母體，如果不對他們進行適當處理，則將導致整個母體系統的崩潰。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母體放棄了他們，讓他們回到現實世界。從這個意義上說，現實世界就是為了平衡母體虛擬系統而存在的，這也就是老齊所言的「現實包含在虛擬中」。

齊澤克之外，我還想到了史鐵生的一句話：「歷史在發生的時候未被發現，在被發現的時候已被重構。」更多情況下，真相與虛擬並非判然相分的，《三國演義》等小說，皆是「三分史實，七分演義」。劉慈欣在《鏡子》中亦揭露了馬可·波羅未曾到過中國的「真相」，他因路途遙遠而中途放棄，後憑藉路上的聽聞向他的獄友炫耀，最終成為舉世聞名的旅行家。「真相」已被稀釋，口口相傳之下，「虛幻」與「真相」共同構成了我們所熟知的「現實」。從這個意義上講，「What is reality」的問題就應被替換為「What consists reality」，即什麼構成了「現實」、以怎樣的比例構成了「現實」。通過追問方式的轉換，我們或許能對「現實」有著更進一步的把握。

第七集插曲為《Living in the shadows》，與其說此處的"shadows"意指「虛擬」，我更傾向於將它當做所謂的「現實」。真相猶如灼熱的陽光，而虛擬則意味著無邊的黑暗。在真相與虛擬交織的地方，產生了一片或怡人或過熱或過暗的樹蔭，此即「現實」。第七集中，男主起初置身於一種被建構起來的「現實」中，雖然此時的「現實」所含的「真相」的成分非常少。後來，隨著「真相」比例的日漸增加，他要求直麵「真相」，即使他此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尚未做好準備。而當頭頂的遮陰物被去除時，他毫無保護地被置於烈日之下，等待他的正是被烘烤至死的命運，其精神陷入崩潰便不難理解了。

ps：除最後一圖來自《愛死機》外，其餘均來自《變態者電影指南》。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