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兔嘲男孩》影評:《喬喬兔》:「糖衣炮彈」下的納粹反思錄
兔嘲男孩影評「現在不是個做納粹的好時機」,就算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都知道,以國家意志為主導,對猶太人的迫害,不過是一場戰爭鬧劇。
中國大陸把這部影片翻譯為《兔嘲男孩》,太飽含正能量了,讓我一度以為是像《愛麗絲漫遊仙境》一樣的兒童奇幻電影,險些錯過它。我想,電影原名《JO JO RABBIT》翻譯為《喬喬兔》更合適。以下簡稱為《喬喬兔》。
《喬喬兔》是新西蘭導演塔伊加維迪提執導的一部飽含「反戰諷刺」思想的兒童喜劇片,他從二戰戰敗國的角度出發,塑造出搞怪式希特勒與小男孩的忍俊不禁的互動橋段,帶有幾分誇張地讓觀影者嘻嘻哈哈間,感受到影片的人文溫情和社會反思,頗有《美麗人生》的意味!
同類型的反戰諷刺影片也有很多,比如《穿條紋睡衣的小男孩》、《辛德勒名單》等等。但情節設計和電影所渲染的情緒都較為沉重:
《穿條紋睡衣的小男孩》講述一個德國軍官家庭小男孩與猶太集中營小男孩的故事,通過對不諳世事的孩子的塑造,突出納粹德國的恐怖。
《辛德勒名單》的歷史感更為沉重,是根據一個真實德國人經歷改編而來,沉重的歷史讓影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明快,不太可能搬上老少皆宜的家庭喜劇大熒幕。
《喬喬兔》劇情:喬喬是一個十歲的男孩,這個年紀的孩子,原本應該生活得無憂無疑,在藍天白雲下嬉鬧,樹綠鳥鳴間成長。
但是生活恰恰不能如願,喬喬生活在二戰末尾,納粹德國希特勒政府治下的一個小鎮。戰爭越是末期,人們就越是瘋狂,在戰爭接連失利的情況下,小鎮的希特勒青少年訓練營,對孩子們的訓練依舊如火如荼。
喬喬是一個納粹德國統治下出生的孩子,因為國家機器對「祖國的下一代」的洗腦,他對德國必勝深信不疑,同時還是一個希特勒頭號「小鐵粉」。
在一次意外的訓練中,他被自己投擲的手榴彈炸傷,負傷在家。少年訓練營的長官K上尉為了讓他有事做,就把他派去街道貼徵兵宣傳單。
看著卡車拉走一車為戰爭而歡呼的青年,喬喬對手裡「懦夫」的工作深感無聊。
失意下,他意外發現自己家牆壁中居然被藏著一個猶太女孩——伊萊莎。受制於法西斯德國的宣傳,他把家裡的猶太人女孩視為洪水猛獸,幾次鬧出大笑話。
在互相的了解中,他逐漸接受猶太人也是普通人的現實,心理對法西斯德國發起的戰爭與越來越清醒,他們之間的關係逐漸發展成互相依賴的親人。
聯想到2020年美國網友把「第三次世界大戰」推上熱搜,這部電影在當今世界上新納粹主義抬頭的今天,上映得較為及時。充滿溫情又諷刺現實,《喬喬兔》在44屆多倫多電影節上,獲得最高榮譽「人民選擇獎」算是實至名歸!
《喬喬兔》在電影色調攝影,人物設計,主角成長,故事內核等方面都是可圈可點之處。
一改反思二戰電影的「陰鬱暗淡」的色調,烘托兒童片的溫情。
在有關二戰以及反思納粹的電影中,電影畫面設計都是以黑,白,灰,褐等低明度,低對比度色彩為主。
這樣做的確烘托出二戰蕭條肅殺的氣氛,這種單調沉重的特性被業內導演們經常用來拍攝話題比較沉重的電影。比如《敦刻爾克》,《辛德勒名單》等。
《喬喬兔》採用偏向沙色的暖黃色色系,讓整個鏡頭畫面充滿文藝氣息。
沙黃——喬喬參加納粹少年訓練營所穿的軍裝,還有虛擬人物希特勒的軍裝也都是偏綠的暖黃色。
淺綠——在電影中也被採用,比如喬喬的媽媽羅茜(寡姐斯嘉麗飾演)第一次出場,她穿的具有黃褐色花紋的淡綠色開衫,K上尉穿著的軍綠色襯衫。
亮紅——電影中德國小鎮隨處可見的納粹黨旗,還有喬喬走街串巷收金屬時的紅色郵筒紙殼。
作為兒童故事片,《喬喬兔》並沒有放鬆對人物性格的把握,很少出現「非黑即白」的片面形象。
喬喬的媽媽羅茜是一個十歲男孩的媽媽,也是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同時還是一個親近德國反戰組織的工作者。
她並不是一個懦弱隨大流的女人:
為喬喬被炸傷找軍官理論,帶喬喬去廣場看被絞死的反戰工作者,告訴兒子「他們做了該做的事情」。
她告訴喬喬,一個十歲的孩子不應該慶祝戰爭和政治,只需要玩樂嬉鬧。正是她對喬喬溫情的愛和正確的教育,讓喬喬始終是一個有愛的孩子。
喬喬雖然自己沉迷於希特勒,卻連一隻兔子都不敢殺。
就像牆壁中的猶太女孩伊萊莎(托馬辛·麥肯齊飾演)說的那樣:
「喬喬,你不是一個小納粹分子,而是一個喜歡穿著搞笑製服,想融入俱樂部的十歲小男孩。」
伊萊莎的形象也不是受氣懦弱無助的形象,她自己的脾氣和性格。
她會生氣——面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男孩拿刀威脅她,她會威脅小男孩自己頭上有犄角,喜歡喝鮮血;
她也會傷心——喬喬聽說她有未婚夫,心裡有點嫉妒,就編造出她「未婚夫」的分手信,讓她傷心;
同時她也是有愛的——喬喬發現自己的媽媽被發現是地下工作者吊死在絞刑架,他驚惶無措得刺傷了她,伊萊莎知道喬喬的脆弱和無助,抱著喬喬安慰他。在相處的過程中,她們關係越來越親密,培育出親人似的感情。
K上尉是一個矛盾的人物,他是納粹少年訓練營的軍官,卻已經知道納粹德國大勢已去,所以對待自己的著裝也十分隨意。
經常散著衣領,不拘一格的形象在電影中貢獻了不少笑料。他知道迫害猶太人的可笑與和荒謬,在蓋世太保來突擊檢查時,故意放過猶太女孩伊萊莎。
戰爭結束後,他穿著自製的紅斗篷和彩色頭盔被俘虜,把影片烘托出名畫《自由引導人民》中的慷慨和悲壯氣息。
為了喬喬不被處決,故意向喬喬吐口水,用罵喬喬是「猶太人」的方式,讓喬喬脫困。電影中處境艱難,人人可欺的「猶太人身份」成了喬喬的「救命稻草」。
《喬喬兔》影片中「繫鞋帶」這一細節設計貫穿電影全程,可以說喬喬的幾次成長與蛻變都是以「繫鞋帶」的細節展開的。
喬喬剛開始是不會繫鞋帶的,他媽媽教他鞋帶是想讓他可以自立,成為一個堅強的人。電影情節推進到喬喬的媽媽羅茜被行刑後,喬喬抱著她的腿哭泣,第一次用「媽媽」叫她的方式給她繫鞋帶。
電影到這裡形成了一個閉環,羅茜給兒子繫鞋帶希望他長大,喬喬在失去媽媽後逐漸成長,給媽媽繫鞋帶。這種巧妙地呼應,充滿了悲劇色彩,卻讓喬喬的成長具象化。
喬喬本該有一個合格的父親,去教導他為人處世,引導他用正確的三觀看待世界。
但是他的父親卻只是一個書信和口號裡的冰涼涼的代號。
他身邊像父親一樣的成年人,則沉浸在納粹的狂熱中。像他這樣的孩子有很多,失去了父親,把冰冷的國家機器充當自己心中「父親」的角色,他們被灌輸的觀念是國家意志的一部分,在戰爭下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無法避免得被捲入,無法脫身。
喬喬在媽媽「愛的保護」和猶太女孩「溫情安慰」的幫助下,並沒有變成國家機器的犧牲品,它在追逐藍色蝴蝶時,蛻變為一個十歲男孩該有的稚嫩,歡樂的模樣。
只不過,這短暫的本真模樣,在現實的撕扯下迅速變化,他的成長代價太大。
就像電影結尾,喬喬的小夥伴約克說的那樣:
「現在不是個做納粹的好時機」
就算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都知道,以國家意志為主導,對猶太人的迫害,不過是一場戰爭鬧劇。
蓋世太保認不出來,站到他們面前的,到底是猶太女孩還是他們引以為傲的「雅利安」女孩。猶太人與普通平民一樣,都是戰爭的受害者,所謂的頭上長犄角,身後有尾巴是無稽之談。
電影以童話的方式講述了一個小男孩的成長故事,其內核是反戰思想,告訴大眾無論戰爭殘酷,愛與希望始終是我們追求的。
在世界各地新的納粹主義抬頭的今天,好萊塢可以拿出這部電影可以說是誠意十足,只不過好萊塢終究變得越來越保守,它只能用這種方式諷刺戰爭,卻迴避了主要矛盾——無法用影片告訴熒幕前的所有人:為什麼會產生納粹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