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x死x機器人》：第十二集：不要赴魚的盛宴

如果人類的靈魂能夠出竅，那麼魚的靈魂也在它們的世界裡出一出竅，來一場盛宴狂歡，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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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露在老齊和小殊眼前的這一望沙漠公路，曾經是海洋之底，是水的世界。黃昏落日的餘輝透過珊瑚紅色的雲層，投射在這片遼闊的曠野上，在亮岩灰藍的地面映襯下，炎熱的沙漠公路升騰起來的熱浪，像海底緩緩流淌的青藍色水波，一紋一紋在游弋；又像翩翩起舞的極光，一縷一縷在躍動，時而上漂，時而下游，像極了舊時古老的海洋世界。

望著這一片舞動的光景，老齊不禁自語：幾百萬年前，這兒原本全是海水，一個古老的海洋世界，到處遊弋著神奇的生物。那時候肯定很棒，只管到處游動，不用在乎這世上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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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困擾著老齊的，不僅是剛剛拋錨在這片西部沙漠公路上的這輛普利茅斯汽車，作為一名老線下銷售員，隨著數字化的到來，上門推銷時代正在快速落幕，而老齊這一季度的銷售業績，和眼下這輛拋錨的普利茅斯一樣，一動不動。正值年輕的小殊，對銷售則依然抱有一番熱忱——「一切都取決於態度，正確的態度能推銷出任何東西。」

小殊沒有見過真正的海洋世界，老齊的這番描摹便是他對海底世界的全部認知。年輕之氣使然，小殊對當下眼前這片曾經的古老海底世界沒有多少興趣，他看到的只是荒蕪、熱浪與無聊，煩躁之感牢牢佔據了上風。在一陣牢騷之後，便回到車後座上睡覺去了。

老齊帶著這個年紀少見的迷戀眼神望著這一片光景。過後不久，也回了車前座睡去，不過他腦海裡，恐怕依然滿是對這一望海底世界的回憶與遐想。

「如果人類的靈魂能夠出竅，那麼魚的靈魂也在它們的世界裡出一出竅，來一場盛宴狂歡，有何不可？」這是浮現在老齊腦海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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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亮眼的光芒刺醒了靠睡在車窗的老齊，要用手掌遮擋住強光，才能勉強睜開雙眼。透過手指間的縫隙，老齊被眼前的這道光源所震驚，那是應該只在遐想的模糊邊緣才會出現的生物體，在現實世界，他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景象——一隻全身閃爍著青黃色亮光的半透明的大王酸漿魷魚從車窗邊緩緩游過，酸漿魷的眼睛幾乎覆蓋了整個車窗，只有四個窗角的位置還有一絲空隙，足足過了7秒鐘，老齊才看到酸漿魷的尾巴末端從眼前撩過。

定睛之後，老齊搖醒了睡在後座的小殊。朦朧中，小殊透過車窗望見窗外一片光亮，來回游弋著色彩各異的半透明魚群，月黃色的，淺紫水晶色的，孔雀石綠色的...

小殊推開車門，腳再次踏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眼前看到的不再是荒野與無聊，而是像《尋夢環遊記》里米格踏上那片亡靈土地時所見的景象一樣，閃爍著欣喜、光芒與神奇。小殊想著，大概是因為靈魂的通靈性，「只要有人還記得你，你就不會消失」的靈語，在這個古老的海洋世界也一樣適用——對於這片古老海洋世界，老齊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心生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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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齊和小殊眼前的這一幕，是一部色彩、光影與想象力的交響曲，是一場海洋生靈的狂歡盛宴，是一夜靈魂復甦的嘉年華。

連海洋都未曾見過的小殊，對於此番景象，自然是迷醉不已，特別是當一條碧綠通透的胭脂斑魚搖曳著尾巴，從他的胸膛緩緩穿透而過的時候，一陣心流貫通小殊的全身，這種感覺，就像把手掌放在上古的龍源溪流中央，任憑溪水撞擊手掌後從指間潺潺流過一樣清爽透心。

胭脂斑魚剛剛穿游而過，在小殊所站的地方，一條水川龍魚從地面上拔地而出，紅彤彤的軀體有2倍普利茅斯汽車那麼寬厚。離開地面，水川龍魚側躺著身子游向上空，隨即懶洋洋地來了個360度的翻轉，像懶睡時的龍貓，又像翱翔藍天的戰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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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肯定是像你所說的，這是來自古老海洋世界的靈魂出竅！」小殊禁不住感嘆道。此時的小殊早已心緲神遊，轉過身來追著剛穿身而過的胭脂斑魚來打鬧。一陣小跑後，小殊回過頭來定睛向著老齊說：「我要像它們一樣游上去！」

話一說完，便三下五地除掉身上所有衣物。看到脫下來的襪子就漂浮在自己的腰間，而不是像平日一下掉落在腳下，小殊忍不住伸出手指來撩動這一隻漂浮的襪子，以確認自己的欣喜之源是否為真。襪子在手指的撩動下，像水面上被撩動的浮萍一樣，緩緩向著相應的方向飄動。「我要遊！」在念頭得到驗證之後，小殊再次轉向老齊展示著內心按耐不住的興奮。

「不要亂來！」這是老齊看到小殊的興奮不已，出於本能的告誡。而小殊早已奔向前方的一座小石碓，手腳並用地連跑帶爬登上石碓的頂部，然後順勢雙腿用力往上一蹬，雙手向下一劃，像一隻離弦的箭，又像一條穿梭的魚，直竄上空，有如聖嬰投向聖母的懷抱，彷彿他原本就屬於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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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圍在魚群的中央，小殊像剛剛帶著盛餐凱旋的魚王，受到眾魚的簇擁，接受萬民的朝拜。小殊開始融入這個這個古老的海洋世界，再一次，他試探性地用手去碰觸漂遊在身旁的小水母，以再次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想，小水母的反應給了他肯定的答案。此時小殊深信，他是真的加入了這一場魚的盛宴。

老齊依然靠著車子站在地面上，向著漂遊在空中的小殊喊著「快下來！」小殊早已和魚群融成一片，享受著這場盛宴的狂歡，不僅是老齊的勸誡，他什麼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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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快下來！」的話音剛剛脫口而去，老齊就感覺到身後有異樣，腳下的魚群也明顯加快了游動的速度，正在慌張逃竄。老齊轉過身去，發現一條長野巨鯨正擺動著它的大蒲扇尾鰭，向著魚群簇擁的方向，悄然竄動。

老齊慌張地轉向小殊，拼命地擠著嗓子大聲呼喊：「小心！小心你後面！」又繼續一邊奔向小殊一邊接著喊道：「你真是TM笨蛋啊！小心你後面啊！」

被魚群圍繞在盛宴中央的小殊絲毫沒有聽到呼喊，更看不見任何異樣。而此刻，長野巨鯨就像鎖定了目標的砲彈，啟動了加速，向著小殊的方向直衝。長野巨鯨的加速驚動了周邊的魚群，接著圍在小殊外圍的魚群也感覺到了危險，紛紛四下逃竄。

此刻的小殊終於覺察到了異樣，但趕來赴宴的長野巨鯨早已就位...

地面上留下的，只有呆滯的老齊，和那輛拋了錨一動不動的普利茅斯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