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兔嘲男孩》影評:喬喬兔:你是笑了,還是哭了
兔嘲男孩影評時隔半年大銀幕的首次約會給了《兔嘲男孩》,然後在長達5分鐘「Heil Hitler」的荒誕和諷刺裡發笑,為一雙紅白相間的英倫方跟鞋和一張印著「解放德國,與執政黨抗爭到底」的紅字白紙落淚,被喬喬偽裝成「假內森」後給艾莎書寫的潦草書信溫暖,為羅茜做媽媽時給予孩子的相信、包容和做自己時堅守的信念、理想感到讚嘆。
10歲的納粹喬喬
像所有的孩子那樣,喬喬自覺是一個成熟的小大人,10歲的他已經身著軍裝、手拿軍刀,自如地說著自己的鐵血精神和德國靈魂,在營地裡被教官要求徒手殺死一隻活生生的兔子,以焚書為篝火而跳舞,聽著女孩子要為帝國貢獻子宮的說教。他會和異想出的阿道夫交換意見、討論理想,會和自己的母親因為嚴肅的政治問題爭吵,還會駁斥媽媽關於愛的論斷,斬釘截鐵的說金屬、炸藥和肌肉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東西,同時,身為一個納粹狂熱分子,他還堅信著猶太人就是長著犄角的猛獸以及自己純正雅利安血統的尊貴。對於10歲的喬喬,他知道德國是他深愛的祖國,納粹是他信仰的方向。
可10歲的喬喬在媽媽和艾莎眼裡不過是個還在長大的小鬼,所以他的軍刀只是劃開牆壁上暗門的工具,他嘴上說著「我愛殺人」,卻不願意扭斷那隻小兔子的脖子,他視臆想中的阿道夫為親密的戰友、視元首希特勒為前進的目標,他會充滿疑惑的問母親:你不愛你的祖國嗎?然後盲目的將愛國和愛戰爭劃等號。他讓住在他大腦裡的希特勒說服自己和猶太人艾莎談判,卻不知道是自己的善良在作祟。對於10歲的喬喬,他以為他是個有理想的大人,其實不過是個艾莎口中「一個愛穿搞笑製服的10歲男孩。
兔子、鞋帶和符號
看過影片後,會覺得英文名《JOJO RABBIT》比中譯名更點題,影片以兔子這一形象為符號貫穿始終,因為喬喬沒有聽從教官去傷害兔子,就被所有人嘲笑軟弱膽小,最後獲得「喬喬兔」這個外號,兔子這一形象就在阿道夫的言語裡、媽媽繫鞋帶的口訣裡和艾莎的圖畫裡伴隨著喬喬的成長。在影片最後,德國戰敗,喬喬飛奔回到家裡的閣樓,猶疑的告訴艾莎「對不起,是我們贏了」,對於失去艾莎的恐懼讓這個孤單的小男孩選擇說謊,但當喬喬看到畫冊中那只牢籠裡的兔子時,他打碎了自己對於猶太人的偏執、打碎了自己對納粹血液的認知、打碎了身邊希特勒輸入給他的意識,10歲半的他學會了用自己的頭腦認識世界、學會了放下對槍砲、金屬、戰火、勝利的盲從,學會了理解愛、平等和自由。
影片另一個最明顯的符號是鞋帶,喬喬雖然滿嘴政治和戰爭的像個成年人,其實也不過是個系鞋帶還需要幫助的小孩。即使在母親去世時,喬喬也還沒有學會為媽媽系好鬆散的鞋帶,他傷心、絕望、慌亂,這個「成年人」還沒有學會 一個人面對「充滿危險的世界」。直到最後,當yorki說出「現在絕對不是當一個納粹的好時機」,當K上尉說出「你媽媽一直是個很好的人」,當「敵軍」在自己的城市歡笑,當艾莎有機會走出壁櫃盡情跳舞,喬喬長大了,他在出門前彎腰為艾莎系好了鞋帶。
信仰、溫暖和愛
二戰末期的德國,國家和人民仍停留在非理性的戰爭狂歡裡,連小孩都在為證明自己的德國血統而嚮往戰場,青年都在參軍和殺人之間嬉笑玩樂,女性以為國家生過十幾個孩子而驕傲,人民在看似有序而穩定的社會中被洗腦。影片雖然講述的是戰爭時期的人與事,但直白的展現戰爭殘酷的只有兩處,一處是廣場上吊掛著的「反動派」、另一處是片尾美國人打進城市中的戰場片段。除此之外,無論是身為納粹狂熱分子的喬喬、普世憎惡的希特勒,還是站在前二者對立面的羅茜,導演讓每一個形象都具有荒誕的趣味性,尤其是導演親自出演的希特勒,他因生存於兔嘲男孩而不同於以往影視作品中的形象,他有世俗皆知的殘暴,也有喬喬本身的天真,除了片尾被喬喬踹出窗去的那一幕之外,他已然不是我們眼中的希特勒,而是喬喬的朋友阿道夫
「寡姐」斯嘉麗在影片中飾演的這個母親的角色讓人動容,無論是面對喬喬這個「小納粹」,還是流離失所的艾莎,她永遠有給人勇氣的力量和讓人信服的果敢。她會安慰「毀容」的喬喬「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份變醜的幸運」,會抹一臉灰假裝爸爸巧妙緩解和喬喬的爭論,會鼓勵對人設防的艾莎「要放心的交付信任」,會告訴喬喬愛就像肚子裡飛滿了蝴蝶。羅茜雖然是一個身處二戰的德國人,但卻一直站在納粹的對立面,這種只能藏於地下的事業和理想本身隱忍而偉大,但羅茜只會讓你感受到簡單和美好。導演對羅茜毫無徵兆的死處理的很精簡,讓羅茜的人物形象顯得更加平凡有力,同時這一片段又接在喬喬剛準備好接受愛之後,讓羅茜的角色更具引導性,也賦予喬喬這一人物性格更強的獨立性。
影片結束用了內森最喜歡的詩人賴內·馬利亞·里爾克的詩句(也是喬喬假裝成內森為艾莎朗讀詩句的詩人):
Let everything happen to you:beauty and terror.
Just keep going. No feeling is final.
就像「寡姐」說的,「這個故事最打動我的,是在結尾感受到的,意想不到的希望。」影片也是以這樣的定調,站在一個普通的德國小孩視角,為觀眾呈現納粹和戰爭,然後書寫愛和自由。
題外話
可能是因為週內,在這次重回影院後,售票處和取票機都空無一人,牆上的宣傳海報還是去年12月的《南方車站的聚會》,知道因為疫情電影行業受到很大的重創,但那些數據終究不像真實的畫面那樣更具衝擊力。這次復映的片單有很多,算一算感覺幾乎全部都想去影院二刷,但很慶幸第一個選擇是《兔嘲男孩》,因為它讓我感到電影藝術最純潔最本真的表達,讓我再次感受到電影的力量,魯迅先生說過,「喜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撕碎給人看」,《兔嘲男孩》就是這樣一部讓人發笑,溫暖落淚,然後陷入思考的電影:我們究竟能給自己和這個世界帶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