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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兔嘲男孩》影評:No feeling is final

兔嘲男孩影評

《兔嘲男孩》的主人公10歲的喬喬很忙,忙著慶祝戰爭、談論政治、刺刀演習、扔手榴彈、挖洞、看地圖、防毒……你要問他為什麼不在這個年紀裡好好的爬樹、賴床、叛逆、跳舞,他會告訴你希特勒需要他為先進的雅利安人而戰,「和魚交配」的猶太人等著他去消滅呢。

喬喬長大在通用的獨裁者的思想改造配方裡:仇恨教育+在封閉的輿論環境中觀念灌輸和歷史虛構+利用群體效應孤立異己思想+恐嚇威脅。他的童年是鮮紅色的,這份法西斯紅是為「正義」的光榮而戰,熱血沸騰到沒有一絲懶惰、空虛、頹廢。

《1984》裡,最成功的的思想洗腦是大洋國黨的三句口號——「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在大洋國的電幕和印刷品上,處處充滿著這三句口號,公民們幼年在這三句口號的教育和影響下長大,長大後他們就會天然認同它就是真理,儘管你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會發現它漏洞百出,荒謬可笑,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困惑和遲疑過。沒有困惑和遲疑,就沒有思考和成長的開始。

然而,在人人都高喊「希特勒萬歲」的語境裡,當閱讀著猶太姑娘艾莎喜歡的詩人里爾克的詩句時,當看到媽媽的屍體被懸掛在反抗組織的廣場絞刑架旁,喬喬開始困惑和遲疑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喜歡殺人」的他竟然不忍心殺死一隻小兔子而被視作懦夫;他不知道為什麼媽媽會告訴他這世界上最強大的東西不是堅硬無比的金屬,不是炸藥和肌肉,而是愛;他不知道為什麼偉大的雅利安人秘密警察居然認不出來站在跟前的猶太人;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作為一個驕傲的希特勒官兵,會在面對媽媽閣樓裡私藏的猶太姑娘艾莎時肚子裡像裝滿了蝴蝶……

個體心理學有共同體感覺的概念,作為社會中的人,我們屬於各種各樣的共同體,也總是會只拘泥於眼前的共同體,而忽略自己還屬於其它的共同體。影片開始,喬喬只意識到自己屬於德國納粹共同體,隨著成長,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和猶太人一樣都首先是「人」,是「人」就會有媽媽說的愛。後來,他看到雪地裡的小兔子,滿懷善意投去童真的眼神,原來自己和兔子一樣都屬於生命這個更大的共同體。當喬喬問艾莎自由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艾莎說跳舞。只有自由的人才跳舞,自由的人是能傾聽更大共同體的聲音的人,是不被眼前共同體限制的人,也只有他們能舞出對生命節奏的熱愛和姿勢的尊重。

影片中有這樣一幕,艾莎和喬喬母親的對話:「或許我們已經成了鬼魂了呢,只是我們不知道。」如果二戰的時候有更多的願意為信仰奉獻終身的法西斯官兵能問自己一句:「或許正義的一方不是我們呢,只是我們不知道。也許,信仰本身是錯的呢?也許,反法西斯本身才是真正的正義?」

影片最後,屏幕上出現里爾克的詩句:

Let everything happen to you.

Beauty and terror.

Just keep going.

No feelingis final.

成長就是認知崩塌重建再崩塌再重建的過程。無論是亂世還是和平時代,每個普通人對於自我的命運的掌握都是有限的,就如喬喬一樣,成為納粹、失去雙親、愛上艾莎都不是他所控制的,即使是那些你以為屬於你頭腦的思想觀念,拋開社會環境、政治氛圍、交流人群的干預,真正剩下屬於你的又有多少呢。你像看著手中的火柴一樣看著生命那些或美好或懊惱的瞬間,那麼短,慢慢地燒到了指間,熄滅,然後又會燃燒起新的一根,沒有任何的火光是陪你的生命從一開始走到最終的,在凝視火光的時候,不忘卻對生命本身的尊重才是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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