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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兔嘲男孩》影評:seems like I can never die 凡人永不死

兔嘲男孩影評
seems like I can never die

這句話是影片結尾美軍已攻陷柏林後,jojo與yorki重逢時,jojo說他以為yorki早就死了的時候,yorki的回答。一個不到十歲的小胖子能說出這句話真的讓我很驚訝,畢竟他上一次出場時,才剛跟jojo「通報」了希特勒的死訊。

希特勒會死,而yorki小胖子卻「似乎永遠不會死」。

小胖子Yorki是劇中塑造得極為出彩的一個角色。他比jojo早穿上軍裝,jojo後來在美軍攻陷柏林時被女教官強行套上軍裝時,yorki又早已脫下軍裝穿著白色背心默默地坐在街角。和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穿著納粹軍裝四處逃竄的jojo相比,yorki的那句

It's definitely not good time to be a nazi.

顯得有種超乎年齡的「智慧」。這種「智慧」其實在影片開頭就有顯露。jojo說希特勒是他最好的朋友,yorki說他以為他是jojo最好的朋友,jojo說除非yorki也可以像希特勒那樣厲害,yorki沒有像一般小孩那樣逞強,反而嘆了口氣說道

那我可能就只是一個住在小胖子的身體裡的小胖子

而在戰役結束後,作為「前納粹軍官」,他也只是淡淡地說:

我要回家找媽媽了,我想我需要一個抱抱

yorki似乎一直是這場「殺戮狂歡」的觀眾,中途雖然也親身參與其中,但似乎只是「隨大流」,狂歡結束,他也完全不在意什麼「主義」的覆滅,而更關懷自己的感受。從始至終,他都只是一個「住在小胖子身體裡的小胖子」。

相比之下,jojo可能就顯得不那麼「識時務」了。美國旗已經在樓頂飄揚,他卻依然局外人一般穿著納粹軍裝,直到美軍要將他槍殺,青年團隊長幫他把那身皮扒下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世界變天了。他和yorki,一個被人穿上軍裝又被人脫下軍裝,一個主動穿上軍裝又主動脫下。jojo不是沒有yorki那種厚黑學的「識時務」的智慧,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其實也只是一個有點跛的小孩兒。他被炸傷,不是為了實現「優等種族」統治世界的雄圖大業,而只是因為扔出去的手榴彈被樹幹彈了回來。猶太女孩兒也對他說:

你不是納粹,你只是一個喜歡奇裝異服想加入俱樂部一起狂歡的九歲小孩兒。

這部電影可能並不僅僅是反思歷史上的種種罪行,畢竟這部電影對於德國人來說有些過於「戲謔」(我是和德國朋友一起看的,他如是說道),這部電影可能更多地想討論的是在「上帝已死」的時代,人還能相信些什麼。「希特勒」是沒法相信的,畢竟他也會死,正如現在娛樂圈流行的說法——「人設崩塌」。

此時電影的兩個女性角色——媽媽和猶太女孩,可能會在這種「孤獨」之中給予jojo們一些慰藉。猶太女孩談論jojo母親時說:

she treats me like a person.

當時正是因為在先導片裡看到猶太小女孩的這句話,我才決定去看這部電影。「待我像對待一個人一樣」,聽起來像一句廢話,但在當時卻顯得如此珍貴。因為每個人都被納粹黨講述的那些有關種族的「神話故事」吸引著,娛樂著,他們相信著虛構的故事,願意在艱難困苦的現實生活之外聆聽這些矛盾衝突明確、劇烈的敘述,想象著自己依然有改變、主宰世界的力量,所以他們雖然看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猶太人,卻告訴自己猶太人都「頭上長犄角,身後有尾巴」。此時還有人可以拒絕這種精神麻醉藥,把猶太人當普通人來看,確實是一種「英雄」。畢竟,把猶太人當人看,也意味著把自己當普通人看,是主動放棄了主宰世界的權力。

jojo的媽媽相信「愛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這不是一句爛俗的雞湯,而是在意識到自己是個普通人之後,才能獲得的力量。jojo的媽媽形單影隻,勢單力薄,卻依然堅持保護猶太女孩,散發反納粹紙條,她不是為了什麼「反納粹」的「主義」,而是為了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感情。

影片結尾是德語版的David Bowie的《英雄》,jojo和猶太女孩跳著舞,誰是英雄呢?什麼樣的才是英雄呢?

jojo在自己媽媽被吊死之後,獨自提著小菜筐在垃圾桶翻胡蘿蔔的時候,看見一隻在雪地中休憩的小兔子,配樂是

everybody's gotta live, everybody's gonna die (每個人都得活著,每個人都會死去)

這首歌後半部分的歌詞裡有一句:

everybody's gotta live, before you know the reason why

你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活著,但每個人都得活著。對了,這首歌的名字叫「love」。

我們都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活著的普通人,有時不知道為什麼就死了,但是似乎永遠也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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