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x死x機器人》:《愛,愛x死x機器人》中,你最喜歡的是哪一集?哪一集是你心目中的「神作」?
影評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祝有好收穫》,故事設定在半殖民半封建時期的中國,整個基調都充滿了神話感和科幻感,情節以舊文明和新科技為強烈的碰撞點,不僅衝擊了主角的人生,更讓人不由自主地正視那個時代的殖民社會,正視列強所帶來的殘忍、壓迫和歧視。
時代在過渡中進步,也在進步中踐踏。
透過影視看過去,杜撰的故事已經過藝術加工,但歷史不可改,憑藉這短短的17分鐘,我們已足夠明白那段侵略史的可怕——列強殘暴的文明肆虐殖民地,他們瘋狂打壓平民和窮人,在這冷酷剝削的背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在少年梁和狐女燕的身上交疊前進。
離鄉背井,師夷長技與人生磨礪同行
故事一開始,滿屏瀰漫著聊齋志異的氛圍——捉妖師和狐狸精。自古人類就把「斬妖除魔」掛在嘴邊,而這兩個身份對立的設定,立即把濃重的封建社會形象代入故事中。
捉妖師是梁的父親,只見他過人的膽識和身手、利落的刀法,訓練梁為接班人的同時,還快狠準地將狐狸精一刀斃命,並取下狐狸精的頭顱回去領賞。
捉妖師這特殊職業和技能,在當時估計是吃香的;但時代的步伐從不停歇,任何謀生技能都可能被更新換代,甚至被淘汰遺忘,所以接下來快速發展的變化,狠狠地沖擊了所有人的生存方式。
如果父親依然健在,以他固定的思維模式:妖就是禍害,非殺不可。那身為捉妖師的兒子,梁大概只能子承父業,喪失尋找自我的機會,哪怕魔法已漸漸在這個世界消失,哪怕不會再有狐狸精和捉妖賞金,那可以想象,別無所長的梁只能面臨貧窮無望的人生。
然而幸運的是,梁對外界和科技充滿好奇心,所以當父親逝世後,不再有牽掛的梁,毅然決然地離開家鄉,去都市謀生並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
這時由英國人統治的殖民地——香港,是窮苦和富有,落後與先進相融的大城市,用繁華熱鬧的面貌來包裝世態炎涼,並描繪出一幅發達的「蒸汽工業」晚清圖。
但都市的繁榮永遠與平民無關,哪怕梁高超的技術,甚至讓英國老闆也讚歎他是「聰明的中國男人」,但梁仍然只能「開著列車把殖民者送回山頂的住處,但我們不允許留下。」階級之歧視,處處可見。
經過幾年的學習,梁的技術越來越好,從維護火車行駛到深刻理解並運用自動機,他把愛好變成擅長的技術,依靠火與蒸汽的驅動,他親手製作的機器兔子栩栩如生,恍若被賦予了生命。
少年如他,師夷長技,可以說是那個年代裡脫穎而出的人才。
或許地位依舊低下,或許前程與錢途還是未知之數,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會被時代拋棄,能在貧困和絕望的大多數裡走出自己的路。
絕處求生,無依無靠的人生亦無尊嚴
與好友梁的順利人生相比,狐女燕的命運只能用飄零來形容。
燕本是狐狸精,她的母親被梁的父親殺害後,本以為會譜出一段少年與狐妖相愛相殺的聊齋志異,但不落俗套的他們反而生出一份友誼來。
隨著工業發展,生存環境遭遇破壞和侵佔,魔法逐漸在這個世界消失,而燕也難以恢復狐狸之身,所以當梁問她「打獵有收穫嗎」,她只能悲哀感嘆,自己已被困在人形皮囊裡,沒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甚至跑不快。
身為狐狸精時,她過著躲躲藏藏的窘迫生活,然而變為人類時,她毫無生存能力的日子過得更加無助絕望;所以與梁分別後,流落到大都市的燕不得不卑躬屈膝,去面對那些垂涎她美貌的男人。
燕被迫成為妓女的日子裡,她從生理到心理都備受煎熬,這部分描繪的不止是她的尊嚴被踐踏,更深刻地影射了殖民地平民被侮辱的一面。列強控制的社會,有金錢和地位就可以肆意玩弄任何人,更遑論無依無靠的女人。
那麼燕沉淪在這個冷漠殘酷的時代了嗎?
其實她仍在掙扎,無奈此時力量薄弱,不再擁有魔法的她微不足道。所以當她和梁意外重逢時,她忍不住傾訴自己的夢想:「我依然渴望變回狐狸,渴望打獵,渴望擺脫並懲罰那些傷害我的人。」
當故事發展到高潮部分,也就是最令人悲憤壓抑的部分——毫無人道的生存壓迫,帶來毫無底線的侮辱和折磨,燕的委曲求全只換來強權的得寸進尺,他們惡意、肆意地摧殘了她的身體。
燕被州長殘忍地改造為賽博格(半人半機器),只為滿足他和其餘強權者扭曲又變態的欲望。
儘管只是用動畫片來表現,但看到燕被活體實驗那一刻,她無助的恐懼、絕望和悲鳴,依然讓我後背發涼。
被改造後的燕依然承受著欺凌,但忽而一天,她意外發現自己擁有可怕的力量,於是靈魂覺醒,這對於絕處求生的人而言,無疑是可以孤注一擲資本。
當自己再沒有可失去的東西後,燕的掙扎從內心抗拒,直接轉變為「以暴制暴」的行動,而這第一步,就是要奪回自己的尊嚴。
絕地反擊,她的「獵殺」象徵尊嚴和自由
他們既然用惡念把她打造成賽博格,那麼她就把自己這個劣勢變為優勢,令他們自食惡果!
所以燕抱著義無反顧的勇氣與決心,讓技術高超的梁把自己改造得更好,為自己的復仇之路做好準備——她要獵殺,獵殺那些隻手遮天,作惡多端的殖民者。
而梁也做到他的承諾:「古老的魔法已經消失,但我可以用他們的機器創造出一種新魔法,以此來對付他們。」
他們把燕活體改造,甚至把更多像燕這樣弱小的女人變為賽博格,卻美其名曰是「科技的進步」,打著研究或奉獻的旗號,實則只為滿足他們猙獰可怕的慾望;賽博格不是進步,而是他們製造出的畸形產品,對人性和生命的冷漠嘲弄,對被殖民統治的人進行人格剝奪、蹂躪。
我曾難以想象,在文明和科技的發展史中,這樣毫無人性可言的慾望竟然是從現實中取材,經過藝術加工來減少殘暴血腥的程度,最後才展示到我們眼前。
現實中,人的私慾和殘忍有多可怕?
不知道大家是否聽說過人間地獄般的「731部隊」,這個違反國際法而存在的部隊,是醫學博士石井四郎籌建的,他熱衷於細菌戰,用愛國好戰的狂熱之心來包裝自己貪婪醜陋的人格。
為求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他誇口「缺乏資源的日本要想取勝,只能依靠細菌戰」,所以在1933年至往後的12年裡,731部隊進行了各種泯滅人性的活體實驗,他們甚至把活人稱為「馬路大」。
在日本侵華戰爭時,石井四郎無視《華盛頓協約》和《日內瓦協定書》已明令禁止在戰爭中使用細菌戰的規定,直接把多種細菌病毒使用到戰爭中。
他因一己私慾,以小惡堆積大惡;細菌戰不僅造成慘重的人員傷亡,更破壞、惡化了當地的生態環境;紀實文學《惡魔的飽食》和紀錄片的記載雖然只有冰山一角,卻已讓人毛骨悚然,痛徹心扉。
歷史已經成為過去,但遺留的傷痛影響至今,無論是現實事蹟還是影視作品,兩者是能產生鏈接進而相互影響的,所以不為譁眾取寵,只為讓更多人知道不可磨滅的過去,才會更珍惜現在和努力前行。
而我二刷《祝有好收穫》,不僅僅是看2個主角的人生,更想透過他們看那時候的未來,看是否有擺脫絕境的能力和希望。
最後,他們成功了。
梁掌握了先進的技術,他不僅拯救了燕的「身體」,還拯救了她的尊嚴和靈魂;而「新魔法」讓燕終於再次變為「狐狸」,這不是迫不得已的宿命,而是她終於找回自己——鋒利的牙齒和尖爪,飛簷走壁的行動力,重獲新生和自由。
結局時,隨著梁的一句「祝有好收穫」後,他與燕再次分道揚鑣。
他們都是在殖民時代中狹縫求生的人,在梁的身上,我們似乎能看到那些中國學童留洋的縮影,肩負富國強兵的使命,抱以「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決心;雖然也承受著歧視和不公,但他的努力讓自己掌握了人生,改寫了命運。
燕的絕地反擊,走上懲奸除惡的道路,是永不言敗的勝利象徵;她從毫無地位、尊嚴到後來找回自我的過程,始終貫徹低谷到巔峰的奇幻色彩。她其實不該被歸為「人類」,她的存在更像一種精神傳承——魔法和肉體都能失去,唯有尊嚴和自由不可被踐踏。
《祝有好收穫》融合奇幻和科技,其中魔法和機器形成強烈對比,前者代表古代文明,封建落後,後者代表先進創新,時代進步;儘管我們無法阻擋時代巨輪前進,但必須擁護自己的尊嚴和自由,「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