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兔嘲男孩》影評：貝茨勒女士就是我想成為的樣子

之所以選擇《Jojo Rabbit》是因為我上半年才看過，且印象深刻。記得我看完的那天沒有寫觀後感，只摘錄了一段台詞，貝茨勒女士說的。為了寫作業再看一遍，我發現我依然為貝茨勒女士瘋狂心動，這個女人真的太有魅力了，請允許我熱情地誇讚一下她。

貝茨勒女士身上最吸引我的是她對生活的熱愛與堅持以及基於此而產生的有趣。全國納粹風潮盛行，丈夫在戰場生死未卜，女兒早逝，兒子又是個極端的希特勒迷，她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僅沒有被同化，還保持著熱愛和平、反對納粹德國的信念。面對喬喬這個希特勒的頭號粉絲，沒有責罵，沒有強迫，而是把他當作與自己平等的朋友來對待。貝茨勒女士從不會矜持地保持自己母親的威嚴，在勸喬喬不要因臉上的傷疤而感到自卑時，會毫不猶豫地說：「享受你所受到的關注。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能看起來很蠢的，比如說我，就只能天生麗質難自棄。」也會一見到K隊長，就踢他一腳替兒子報仇。非常可愛。

如果非要舉個例子來說明貝茨勒女士對待她的兒子是如何像朋友般平等而尊重，那麼我提名河邊散步那一場戲。貝茨勒女士說愛是世界上最堅固的東西，喬喬不以為然，說什麼金屬砲彈和肌肉才最堅硬。貝茨勒女士表面上不動聲色，假裝關心兒子又沒繫好的鞋帶，一邊和他說著愛情的感覺，一邊不聲不響地把兒子的鞋帶繫到了一起。然後扶他站起來，看他跌到在草地上，還要在一邊表示驚訝，怎麼回事呀小老弟，你是不是喝多了呀？這一段笑得我滿地找頭，太可愛了太可愛了。貝茨勒女士在這裡身體力行地向我們展示了，什麼叫永遠是少女。雖然我現在已經不能向上天祈求有一個貝茨勒女士這樣的媽媽了，但我可以向貝茨勒女士學習，以後對我的孩子也這樣幹。

這一段有幾個遠景長焦構圖，樸拙的石橋和長滿青草的堤岸，流暢的線條和小小的人物組合在一起，充滿了希望和愉悅的氣息。在這樣美麗的環境裡談論愛、跳舞、自由和給媽媽的擁抱，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底氣。像喬喬這個年紀的小孩，本該在這樣的季節去爬樹逗鳥，或者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蹦蹦跳跳，做一些沒有什麼意義卻快樂的事。貝茨勒女士在盡力挽救他的童真，甚至時常以身作則。雖然爸爸不在身邊，也還能夠披上外套抹兩把爐灰假裝是爸爸，換個角色和語氣演一出雙簧，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愛。她可真是個天才，暫且不論喬喬信不信，但是這份真誠與有趣，一定會讓喬喬印象深刻。這樣往後她不在的日子裡，喬喬回想起媽媽時，腦子裡最先浮現出來的會是蝴蝶、跳舞的腳尖和她快樂的笑聲。

在喬喬面前，貝茨勒女士似乎永遠精力充沛，活力滿滿。只有晚上，在那個狹窄的櫥櫃暗道裡，和艾爾莎在一起時，她才會展現出悲傷與憂慮。貝茨勒女士對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艾爾莎說：「You remind me of her. You really do. I would love to have seen her grow into a woman. But I’ll have to watch you instead.」在夜晚，在一個開始懂事的少女面前，貝茨勒女士才敢展示出自己的脆弱。她也並不總是那麼幽默快樂，也有自己悲傷與無能為力，貝茨勒女士的形象頓時鮮活立體起來，變得複雜可感了。

接下來的對話就是影片中我最喜歡的一段台詞，艾爾莎問:「I don't know anything about being a women. Is that what it is? You do things like drink wine?」貝茨勒女士回答:「Sure, you drink. Champagne if you're happy, champagne if you're sad. You drive a car. Gamble if you want. Own diamonds. Learn how to fire a gun. You travel to Morocco. Take up lovers, make'em suffer. You look a tiger in the eye. And trust without fear, that's what it is to be a women.」

自由地去做任何事情，跟隨自己內心的聲音，擁有美好的閃亮的，也去嘗試刺激的新鮮的，愛一個人，感受愛和被愛的滋味，有機會與膽識，在生死攸關的時刻與未知對視。聽起來更像是一種人生指引和目標。如果可以，我也願意盡力去做這樣的女子。

影片中出現了許多次貝茨勒女士的紅色皮鞋的特寫。一開始大概不會注意。直到那一雙腿也被吊起晃蕩在空中，才知道所有的結局都已做好了暗示和舖墊。這一幕真的太心碎了，明明是輕鬆的配樂和美麗輕盈的蝴蝶，卻將我們引向了如此悲痛的情節。喬喬本來想把母親的鞋帶繫好，卻發現自己突然又不會了，媽媽再也不能幫他繫鞋帶了。喬喬再也沒有媽媽可以擁抱了。

接下來那幾張屋頂窗戶的特寫，像是房子睜開了眼睛在偷偷窺視打量。太靈性了。德軍節節退敗，國內形勢越發緊張，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躲在房子裡忐忑地等待著前線的消息。那兩扇窗戶像是人們躲在安全港灣內向外窺探的目光，完美地刻畫出了人們的忐忑與畏縮。而且這一段是插在喬喬坐在那一排被絞死的人前凝視的情節中間，看起來就像是所有的房子也注視著喬喬的悲傷，對貝茨勒女士的死表示遺憾。

從那以後就剩喬喬和艾爾莎相依為命了，這裡有一個很流暢的長鏡頭，隨著鏡頭的旋轉，喬喬和艾爾莎依次出現在家裡的各個角落，光影也逐漸改變，暗示著時間的變化。配樂唱著「Everybody's gotta live, And everybody's gunna die. Everybody's gunna have a good time. I think you know the reason why……」即使媽媽不在了，也依然要好好生活。貝茨勒女士在天之靈看到這一幕，大概也會倍感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