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兔嘲男孩》影評:關於《喬喬兔》意識形態的一點不成熟的反思
兔嘲男孩影評2020年8月1日,在經歷了電影院長達半年的停工後,我終於走進了心心念念的影廳。上一次進影院觀影,是在去年《南方車站的聚會》。和朋友左挑右選,最後選擇了《喬喬兔》,作為復映後進院線看的第一部影片。 這個觀後感等了很久,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去評價它。《喬喬兔》驟然會讓人想起韋斯安德森的作品,但它不像安德森的《月升王國》、《布達佩斯大飯店》、《犬之島》,安德森的「童話」是在他營造的近乎荒誕的精緻裡,講述一些殘酷的東西。 《喬喬兔》給到人的感受,首先是一個優美的作品,孩童視角,溫暖色調,親情、友情構建起的「小小故事」。但比起影片本身的質量,它帶著的那種奇怪的立場,卻更為突出,讓人不適,這也是讓我無法一下子好好評價它的理由,我反複地在想,它想傳達什麼? 你不能說它完全在美化納粹,因為它對希特勒做了喜劇化處理,將他塑造成主人公幻想中的「朋友」,這種戲劇化處理和卓別林的《大獨裁者》的諷刺是截然不同的,卓別林的戲劇化是辛辣的,帶著鮮明的對於納粹的批判,對法西斯的批駁,儘管當時的美國甚至還沒有同法西斯對立,而《喬喬兔》則將希特勒低齡化,讓他說著法西斯言論,做著幼稚的兒童行為,最終撕破面具,被主人公一腳踢出窗口。 除了幻想中的希特勒,《喬喬兔》還主要了這樣幾個人物,二戰中的德國,遠離戰場的後方,一個反納粹的德國母親,因為受傷被調到後方遠離戰場的「特殊」納粹軍官,信仰納粹的孩子們,一個被藏在閣樓裡受到保護的猶太女孩……整個故事巧妙的迴避了關於納粹的殘酷真相,集中營只在猶太女孩口中一帶而過,所有納粹的暴行在這裡都沒有直接的體現,甚至蓋世太保上門也被喜劇化,死於納粹之手的目前只有腿部出境,僅僅有最後一場戰爭慢鏡頭去破壞,又端起了「戰爭殘酷」,「德國民眾也是受害者」的姿態,去描述「被戰爭傷害的德國人」,更滑稽的是,戰爭過後緊接著又飄起了美國國旗,不是被納粹傷害的人終於得勝,是美國人救世主一樣降臨。 這種奇怪的角度,帶給我的是一種尤為奇怪的感受,從加害者的角度去說,加害者中也有無辜的人,用一個孩童來代表納粹,全片中真正義無反顧信仰納粹的 只有這些孩子,又藉母親的口去評價,這個孩子只是信仰了錯誤的東西。熟悉電影批評的人應該知道,有一項電影批評叫做意識形態批評,它最重要的論點就是,未說出的內容,是真正想說出的東西。上述的內容中,故事中,選擇性講述的不是真正的內容,被選擇性掩藏的,才是它真正的立場——影片刻意迴避了法西斯德國、納粹的殘忍,德國民眾擁護納粹的狂熱,整個影片在一種選擇性的角度下,迴避了真正重要的東西。最後呈現出了一個怪異的作品。 美國電影《紐倫堡的審判》用非常嚴肅的態度去討論了反法西斯戰爭中,法西斯德國、納粹和民眾的問題,嚴肅地討論了,當我們追究二戰,我們在追究什麼?所有的錯誤都是希特勒一人的嗎?所有的罪惡,都是納粹黨和法西斯主義引起的嗎?那麼那些擁護這些東西的人呢?真的都是「信仰了錯誤的理論」的好人嗎?還是惡的人,藉著「信仰」名目去作惡呢? 更遠地看,是誰放任法西斯到後來的地步?英法的綏靖政策,禍水東引,蘇德友好條例,這些大國坐視法西斯在歐洲擴張,坐視他們屠殺、驅逐猶太人;太平洋戰場上,大國坐看日本入侵中國,甚至恨不得都來分一杯羹,兩頭發財的美國,兩頭賣著武器做著貸款……當世界被拖入戰爭,誰是無辜的? 所有人都希望痛苦過去,希望把錯誤簡簡單單地把錯誤歸咎在一些人身上,別人只是信仰錯了什麼,被愚弄,被欺騙,他們也是受害者,然後跨過去,開始新的生活——那麼那些被害的人呢?在暴行中被奪去生命,承受苦難,無辜被害的人,他們呢? 紐倫堡是1961年拍的,快60年過去了,美國的電影人彷彿徹底失去了那種嚴肅思辨的精神。今天電影的立場,不再是當年的有罪,而且衰落的霸權主義在試圖改寫歷史,模糊歷史。(德國人自己都不會拍這種電影出來,德國有一部《鐵皮鼓》。)在美國國際地位日漸衰落的今天,他們彷彿只能用電影去渲染自己曾經的偉大,一如當年作為反法西斯戰勝國的美國,建立起美元體系,把美國夢做到最輝煌……時至今日,美國已經沒有了當年反思戰爭的底氣。 也許過去看到這樣的故事會感動,但今天的局勢下,擦過眼淚,帶來的更多是不安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