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兔嘲男孩》影評：喬喬的成長之旅與殘酷戰爭中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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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A
01
如果韋斯安德森拍了一部以兒童視角敘事的納粹主題喜劇……不要誤會，這並不是在說《月升王國》或者《布達佩斯大飯店》，而是在風格上融合兩部韋氏佳作，在設定上腦洞大開，還在頒獎季的起跑線——多倫多電影節一舉摘得觀眾選擇獎的新片，由塔伊加·維迪提導演的衝奧作品《喬喬兔》。
影片的主角是一個名叫喬喬的10歲小男孩。由於出生在二戰末期的納粹德國，喬喬在耳濡目染中自動接受了納粹文化，臥室的牆上貼滿了納粹的宣傳海報，還成為了納粹青年營中的一員。他就像一個孩子氣的小大人，總喜歡學著成年人的腔調講話，而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當上元首的親衛隊隊長。
於是，他創造了一個體態不正，衣著不齊，口音奇怪的搞笑版希特勒作為自己想象中最好的朋友。影片最有趣的一點也就在於此，這個看起來非常親民的獨裁者由本片導演塔伊加·維迪提扮演，但他完全不是我們所熟知的那個魔鬼般的人物，而是個在喬喬受到傷害或是遇到困難時最先站出來鼓勵他幫助他的人，每次出現的時候總會伴隨著一些搞笑發言，還常常友好地向他十歲的朋友提供香菸（當然都遭到了喬喬的拒絕）。
雖然身處激進的環境，造成了喬喬在思想上對納粹文化的狂熱推崇，但他在青年營中被幾個大孩子強迫殺死一隻鮮活的兔子時，反應出的緊張和抗拒，和一談到真正意義上對生物的迫害和毀滅就使他感到不適的表情，卻能清楚地讓觀眾了解到喬喬對納粹文化的崇拜，並不來源於他心靈深處對此的認同，而是因為他才只是個處在盲目從眾隨波逐流的年紀，不太具有自主思想能力的孩子而已。
於是，喬喬對納粹主義的熱愛和沉迷在他遇上被媽媽藏在自家牆洞中的猶太女孩艾爾莎之後出現了動搖，艾爾莎看似沒有原因的仇視使他開始意識到周圍的世界好像比他這十年來所知道的更大也更複雜，他所認識的一切都因此受到了懷疑和挑戰。在他過往的認知中，猶太人能讀心，會魔法，還內心險惡，是一群只愛錢財的怪物，但是艾爾莎看起來卻並不像這樣的人。
隨著兩人的交談，最初雙方都略帶敵意的態度慢慢緩和了下來，喬喬也開始了解有關猶太種族的真相和納粹主義的殘酷冰冷。他毫不激進的平和本性在艾爾莎的幫助下被挖掘了出來，觀眾和喬喬自己都終於見到了真實的他。
當他在充滿仇恨和戰爭的世界中穿行並深陷其中時，只有通過了令人畏縮的真相對自己的衝擊，才能找回本真的自我。
影片中奉獻極其精彩也牽動人心的表演的並不只有主角。由斯嘉麗·約翰遜飾演的媽媽羅茜所表現出來的對兒子無微不至的關心是電影中最溫暖，也最具有人性化的元素。
她充分承擔了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成為了喬喬在很長時間中唯一的依靠和道德標準。作為反戰組織的一員，她並沒有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放棄這個思想激進的孩子，而是在盡己所能地幫助喬喬脫離危險思想的桎梏，告訴他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甚至不惜在臉上抹上煤灰，裝作喬喬早已離開的父親，以嚴厲的語氣和在此之前從未升高過一次的音調來喚起他心底的善意。斯嘉麗富有感染力的表演，使這個原本就非常豐富的角色在為影片帶來溫柔的同時，也抵消了殘忍冰冷的真實世界對喬喬的影響，將他們的關係描繪成了最動人的樣子。
02
這場怪誕的反仇恨諷刺喜劇在一開始就機智地繞過了充滿爭議的政治話題，塔導也輕鬆地平衡了沉重殘酷的戰爭背景和童話般輕快的故事主線，直接引領觀眾以孩子的視角把自己代入這個被全新設定過的二戰末期。儘管它在視覺語言上缺少像韋斯·安德森電影一樣精緻的鏡頭，但仍然足夠引起觀眾共鳴以創造情感衝擊。
這個108分鐘的故事是喬喬的一次成長之旅，它也同樣承載了殘酷戰爭中最光明的一面。
比起沉淪於對世界真相的懼怕，不如堅定信念，拋開膽怯，擁抱內心的溫暖和勇氣，重新探索對自己未來的期待。
不過，這樣看似美好的設定也並不一定會使每一位觀眾都感到滿意。因為影片中的玩笑和諷刺畢竟還是建立在極端殘酷的納粹思想上的，然後導演又通過喬喬想象中的希特勒日漸暴戾的情緒，為了引起情感上的共鳴而消磨掉這些玩笑原本構築在觀眾心中的輕鬆氛圍，使得影片在布景和情緒上逐漸變得分裂開來，片中的諷刺元素也因為越來越沉重的氣氛而失去了應有的存在感，只將略顯單薄的反仇恨情緒一直延續到了最後。
除此之外，希特勒這個角色也隨著劇情的推進逐漸顯示出了他在設定上的一些不足，開篇時他對喬喬的關心和鼓勵在之後被迅速地淹沒在洗腦式的思想宣傳中。他缺少一個鮮明的性格特點，就好像導演自己都不太確定他會如何應對喬喬的轉變，所以就僅僅只表現了他對此反感的情緒，這讓他在影片後期多次出現的威脅行為顯得重複單調也沒有意義。這個充滿創造力的角色最終沒有被完美地呈現在觀眾眼前，算是本片的一大遺憾。
03
《喬喬兔》作為新西蘭作家克里斯蒂·魯嫩斯的小說《籠中的天空》的改編作品，因為加入了導演塔伊加·維迪提的腦洞，而使劇本的完成度變得極高，再加上多倫多電影節觀眾選擇獎獲獎影片的名頭，想不被奧斯卡注意到都難。
回頭看看以往幾年獲得觀眾選擇獎的影片：《綠皮書》，《三塊廣告牌》，《愛樂之城》，每一部都領跑當年的提名名單，而且都在最後抱回了不止一個獎項。這也預示了《喬喬兔》在頒獎季中獲得多項提名的可能性非常大。
唯一可惜的就是它在表演方面的獎項上或許不會有太多的收穫，雖然片中的主配角都發揮不俗，但是今年的競爭實在是太強，相較於《愛爾蘭人》，《好萊塢往事》，《小丑》，《婚姻故事》等片來說，它確實還是弱了一些，所以期待它能在最佳影片，最佳改編劇本，最佳藝術指導等獎項上有所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