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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學院大幹快上,「藍翔」之惑解決了嗎?

2021-06-03 15:12:06

自國內影視基地遍地瘋長、各類電影節四面開花之後,電影學院也紛紛在各省市上馬,形成了一股興學新熱潮。

僅在今年四月份,就先後有廈門大學電影學院、山西傳媒學院山西電影學院、湖南工業大學電影學院等三所影視類學校揭牌。

若再往前追溯兩年,新設立、轉設或擬建電影學院的數量更多。具體有海南電影學院、西北大學西安電影學院、江蘇(或蘇州)電影學院、上海戲劇學院電影學院、東北師範大學電影學院、吉林藝術學院長春電影學院、集美大學電影學院、海口經濟學院南海電影學院等等。

2017年以來我國開設或轉設電影學院不完全統計

值得一提的是,6月1日,山西省政府新聞辦召開發佈會,宣佈第五屆平遙國際電影展將於10月12日至10月19日在平遙古城舉辦,而山西傳媒學院和山西電影學院成為了新增電影展主辦單位。可以預見,這些新建的電影學院,將會在地方舉辦的影視活動中,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但除此之外,它們與電影行業的對接程度如何?是圈地自教,還是積極擁抱行業變化,針對性地培養影視行業的緊缺型人才?這些問題都有待回答。畢竟,如雨後春筍般設立的電影學院,並非行業危機倒逼之下的產物。

學院的培養:從專業人才到專業觀眾

事實上,興辦電影教育的熱潮並不是這幾年才興起的。

北京電影學院教授侯光明和研究員劉軍在《改革開放四十年中國電影教育發展的回顧與前瞻》一文中指出,從北京電影學院的一枝獨放(1978—1991年),到師範及藝術類高校的進入(1992—2001年),再到綜合類大學電影教育的競相開展(2002—2013年),以及互聯網時代與資本市場、技術市場的跨領域融合(2014年以後),中國電影教育四十年走過了四個階段。

不同階段由不同的歷史使命促成,也成就了電影教育的蓬勃發展。不過,由於缺乏專業的師資隊伍,從師範類院校開設電影教育開始,影視人才培養的定位逐漸從培養電影藝術家和專業生產者,悄然轉移到了培養就業前景不明的人員,甚至成了培養高素質消費者,即專業觀眾。

馮遠征曾在一次採訪中怒批這一現象,「四年教學不如過去讀兩年中專。」

電影學院的學生也很難在畢業之後找到真正對口的工作。以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班為例,導演謝飛曾在論壇上有過一個生動的盤點。他表示,計劃經濟和膠片時代,導演班畢業之後當導演的成功率非常高。即便是在改革開放之後和新世紀之前,很多班的成功率也能達到百分之五六十。進入新世紀以來,這個數字就下滑到了10%左右,有的班甚至顆粒無收,有的人則是在從事多年其他工作後才得到掌鏡機會。

為此,他認為傳統電影學院本科教學模式必須徹底改革,變電影精英教育為影視製作綜合培養,讓那些畢業後無法當導演的人也能勝任其他的影視類工作。

謝飛

去年,一位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的畢業生在豆瓣上發表了題為《影視行業為什麼拒絕新人——真實的行業壁壘》的文章,其中提到,學生入校後得先處理好與師哥師姐之間的關係,才能在他們身上學到課堂裡學不會但實踐性較強的技能,比如打板。

除此之外,由於影視行業熟人求職生態的存在,北電畢業生甚至不需要在求職過程中準備精美的簡歷——大部分時候,當一個製片人要找攝影或導演時,其實已經想清楚自己要找誰了。

頂尖電影學院的就業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那些半路出家的電影類院校了。

然而,在學院之外,影視界關於入行門檻低、人才緊缺的論調從來沒有停止過。可見,專業院校的人才培養和行業需求產生了巨大的偏差。

業界的呼聲:影視類藍翔技校

我國的電影產業正在飛速發展,即便在疫情重創下,也能迅速重振行業信心,顯示出強大的抗擊打能力。但是,我國電影產業「大而不強」的總體狀況仍然沒有得到改善。

從人才方面來說,由於電影教育體系與電影產業存在脫節,電影人才層次結構並不合理,尤其在基層職業型人才方面,缺口極大。

2016年兩會期間,馮小剛提出,希望開辦一個類似藍翔技校模式的影視技校,借鑑其辦學模式,專門培養服裝、化妝、道具等專業人才,從而解決中國電影工業化最基礎的問題。

他認為,中國的影視專業院校只培養了導演、演員和編劇,而劇組裡的其他工種則需要毫無專業背景的工人來填充。「如果一年有700個電影攝製組,平均一個組100人,一年就要7萬人,再把拍電視劇等需要的技術人才都算上,恐怕需要30萬人。如果我們有10所這樣的藍翔電影技校,一年給行業輸送一萬人,就能對影視行業幫助巨大。」

遺憾的是,時至今日,此事仍無下文。

基於此,不妨看看電影工業化程度較高的美國和韓國,電影教育是如何對接行業的。

美國好萊塢電影工業的基礎之一便是分工的細化,上到導演、編劇、演員,下到服裝、燈光、道具,每個人在電影生產流水線中各司其職,從事自己最擅長的領域,從而發揮出各個環節最大的專業優勢。

這樣的行業現狀,決定了其電影教育更偏向於職業化技能培訓,以電影產業中不同工種的現實需求為導向,一切以畢業生能勝任工作崗位為目標。

當然,這與好萊塢奉行的「製片人中心制」不無關係。但我們已能從中看出美國電影教育的一個重要特點:直面產業現狀與趨勢。有公認的行業標準,自然也就有完善的人才的評判體系,這使得教育與產業實現了有效結合。

從某種程度講,韓國電影學院與我國的北京電影學院有某種相似之處,奉行的都是「精英教育」,但它又能積極對應電影工業體系並適時革新。

比如,韓國電影學院會定期為電影從業人員開設職業培訓教育、尖端電影製作教育、大師沙龍講座和全球化教育交流等項目。通過集中化課程,實現對電影從業人員的再教育,強化其專業性。

就像要將電影工業和電影美學分開來看,「職業化」和「專業性」也是評判教育優劣的不同標準。

興奮的當下:電影學院為何再掀熱潮

近幾年,各地積極逐夢影視圈,原因無外乎有三點:

首先,從國家層面來看,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我國到2035年要建成文化強國。這是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以來,黨中央首次明確了建成文化強國的具體時間表。毫無疑問,電影是文化強國中的重要一環。

電影學院則作為重大文化設施項目,出現在了很多省市的「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

比如,江蘇傳媒學院即是整體規劃下的產物。再比如,今年2月份正式成立的湖南工業大學湖南電影學院,也被官方視為積極落實當地領導關於發展文化產業重要指示的有力舉措。

其次,電影節和影視基地的促進作用明顯。在這些新設或擬設電影學院的城市中,或多或少都有電影節或影視基地的身影。可以說,電影學院更像作為它們的配套而存在。

比如,西北大學電影學院的揭牌儀式,是在第七屆絲綢之路國際電影節陝閩交接活動上進行的;由賈樟柯擔任院長的山西電影學院,成為了第五屆平遙國際電影展的新增主辦單位;金雞獎落戶廈門十年,廈門就先後設立了集美大學電影學院和廈門大學電影學院;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則催生了海南電影學院和海口經濟學院南海電影學院……

第三,與教育政策的變化有關。

去年5月,教育部辦公廳印發了《關於加快推進獨立學院轉設工作的實施方案》,要求各地獨立學院到2020年年末全部制定轉設工作方案,同時推動一批獨立學院實現轉設。

這意味著,一些影視類高校下轄的獨立學院的主體和名稱不得不發生變化。比如,北京電影學院唯一的一所京外獨立院校——北京電影學院現代創意媒體學院,就在今年完成了轉設,成為了青島電影學院。

因此,就現階段而言,電影行業與電影學院之間的關係著實稱不上緊密。這不免令人擔憂,難道電影產業和專業教育間的錯位,還要進一步在新生的二級學院或獨立學院中繼續?

前車之鑑並不在少數,我們看到一些學院揭牌即是巔峰,連官網都沒有搭建完就杳無音訊,徹底淪為形象工程。也看到一些民辦院校每年動輒數萬的學費,不斷提高學生的教育成本支出。

更重要的是,所謂的「產學結合」,究竟能否在這些學院得以真正實現?學生苦讀數年,真能獲取通往電影產業鏈條的通行證嗎?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文/午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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