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又爬山了

文 | 米亞

秦昊又帶人爬山了，只不過這次是騎馬。

在《隱祕的角落》「爬山梗」出圈近一年後，秦昊主演的另一部短劇《獵狼者》再度獲贊。

該劇由《長安十二時辰》導演曹盾執導，聚焦國內稀缺的反盜獵題材，首播就拿下豆瓣8.1的開分。

電影質感的絕美影像，拳拳到肉的生猛動作戲，秦昊的「犀利哥」造型和細膩的眼神戲都成為好評的關鍵詞。

妻子伊能靜曾在微博透露：秦先生為了角色，十天不洗頭不洗澡。

秦昊在採訪中則用導演曹盾的話來回應：我問他為什麼要遭罪拍這個戲，他說，咱幹這個的，不就為了折騰嗎？要為了掙錢，幹這行還有啥意思？

的確，「折騰」也是近幾年秦昊的關鍵詞。

從曾經的婁燁御用演員，王小帥口中的「無冕之王」，到頻頻試水網劇、真人秀，再到《隱祕的角落》破圈大爆，他說：自己已經過了那種要標榜什麼才能證明自己的階段。

如今的秦昊，擁抱從容，卻不失鋒芒。

Part.01

獵狼

有人曾在秦昊的微博底下留言，說他原來長得挺帥，怎麼在婁燁電影裡面埋了吧汰（東北話，意為髒兮兮）的。

這是秦昊喜歡聽到的評價：演什麼，像什麼，看不出演員本來的樣子。

《獵狼者》中的魏疆也是如此，凌亂不羈的雞窩頭，長滿胡茬的黝黑麵頰，再加上一身破舊的軍大衣。秦昊一出場，就知道他這次飾演的森林警察不簡單。

因為親眼目睹戰友犧牲，魏疆曾退出警隊，一蹶不振，只能把一腔悲憤壓抑在心底。

這種內心的揹負和矛盾，秦昊僅用一個眼神就詮釋了出來，望向曾經的戰馬，眼神裡滿是熱忱、惆悵、懷念直到眼眶微微發紅，不由得令人動容。

作為經驗老道的森林警察，魏疆也有「老狐狸」的一面。

在與「狼子」（盜獵者）的文戲交鋒中，兩人互相試探，你來我往，在有限的空間裡，同樣只能憑眼神交鋒。秦昊便聯手餘皚磊共同貢獻了一場「教科書級」的心理戰。

不僅是文戲，《獵狼者》中還有大量長達幾分鐘的一鏡到底的動作戲。一遍遍衝刺跑上山坡，被對手按在地上猛毆，對體力都是極高的要求，再加上新疆的雪山天寒地凍，更是辛苦異常。

用秦昊的話說，天天在泥地裡滾，身上臉上沒有一天是乾淨的。

伊能靜在看完第一集後評價：「在拍戲這件事情上，秦昊一直是認真的。因為他很喜歡演戲，在角色中投入和釋放一個演員的全部熱情。」

也正是這種投入，讓秦昊在張東昇之後又塑造出一個有血有肉的角色。雖然有人評價《獵狼者》的劇情經不起推敲，但秦昊對於人物複雜性的把握卻收穫了幾乎一邊倒的好評。

Part.02

從嚴良到張東昇

《獵狼者》不是「電影咖」秦昊的第一部劇集。

從2017年的《無證之罪》開始，他前後出演了近十部劇集，口碑參差不齊，但主演的三部短劇——《無證之罪》《隱祕的角落》《獵狼者》卻個個驚豔。

憑藉它們，秦昊也完成著從小眾文藝男神到大眾演技派的突圍。

想當年，接下《無證之罪》，秦昊有過猶豫。那時候，電影與電視劇之間還有一條長長的鄙視鏈。對於科班出身，多次入圍國際電影節的秦昊而言，轉戰小熒屏多少有著「自降身份」的意味。

他將這種擰巴發在朋友圈，沒想到收穫了周迅的回覆：我拍《如懿傳》去了，你也趕緊啊，「送我手裡的（電影）劇本一個個寫得那麼傻，怎麼演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秦昊認真翻開了韓三平送來的劇本，邊讀邊感嘆，「人物太豐滿了，很多電影都沒法拍成這樣。失去太可惜了，那就賭一把。」

他選擇嚴良的原因與選擇《獵狼者》中魏疆有共通之處：這兩個人物都是警察但不是「神探」。他們也有自己的缺點、無助和掙扎。

嚴良一出場竟是蹲在廁所裡打鬥地主，一口東北大碴子味兒，幾句臺詞，秦昊就把綽號「閻王」，吊兒郎當的個性警探交代給了觀眾。

雖然嚴良有異於常人的天才一面，但秦昊仍堅持表演首先要寫實，用細節豐滿人物。比如，他一開始不滿意道具組準備的服裝，因為「不是嚴良的衣服，他是一個刑警，不可能天天光鮮亮麗油頭粉面的。」

導演呂行這樣評價他：「昊哥是對戲很執著的人，會在表演當中的每一個細節、眼神、狀態都透露出來。」

這種執著和對人物複雜性的揣摩同樣被秦昊帶到了《隱祕的角落》之中。與嚴良相比，張東昇更極致，也更「真實」。

秦昊與導演一起為張東昇設計了大量細節，讓他避免成為臉譜化的惡人。

比如，殺害岳父母后，張東昇面對妻子的那場戲，秦昊提出，刪掉臺詞，讓妻子一直打自己耳光。

他只用嘴角抽搐、微微上揚的微表情詮釋人物內心的悲喜交雜。

為網友津津樂道的「假髮戲」也是秦昊的主意。

摘掉假髮是自卑暴戾的殺人魔，戴上是衣冠楚楚的數學天才，他在浴室鏡前的表情變化，讓張東昇一下「活」了起來。

在秦昊看來，這些設計不是為了秀演技，而是為了塑造一個立體豐滿的人物，「任何一個惡都有善的因，只有這樣，他才有可信度。倘若這個角色演到最後，很多人覺得他可憐或者可悲，這樣他才真正被塑造成了人。」

從大銀幕到小熒屏，有人說秦昊是「向錢看」，但顯然，他沒妥協的是對錶演的執著。

這種執著成就了張東昇，也成就了秦昊的出圈。

Part.03

破圈

《隱祕的角落》播出時，章子怡曾在微博分享觀後感，與秦昊在評論區互動起來。

直到那時，很多人才知道，原來秦昊和章子怡是同學，同班的還有劉燁、梅婷、袁泉等一眾明星。

秦昊曾坦言，放在幾年前，他不會主動與章子怡互動，「同學都出來了，可我自己什麼都不是，是非常擰巴的狀態。」

但熟悉秦昊的人都知道，「什麼都不是」實在所言太虛。他演員生涯的前十年，更多的是活在大眾視野之外。

中戲表演系96級合影

秦昊的執拗在大學時代就是如此。在同學紛紛出去接戲的時候，他一直記著班主任的話：「除了斯皮爾伯格，只有陳凱歌張藝謀的戲，你們才可以出去拍，否則就要在學校排話劇。」

帶著這樣的心氣，秦昊三年推掉了十部戲，畢業第四年，才主演了第一部文藝片——王小帥的《青紅》。

《青紅》讓27歲的秦昊第一次站上了戛納的紅毯。戲中那段模仿貓王的舞蹈也被法國媒體大讚，甚至與約翰·屈伏塔在《低俗小說》中跳舞的經典片段相媲美。

那時的秦昊對自己說：「我知道自己要拍的是什麼，什麼不能拍了，我還想再站到那上面（戛納）去。」

秦昊沒有食言。自此，他便開始了與第六代導演的密切合作，王小帥4部，婁燁5部，四度入圍戛納主競賽單元及國內外各大電影節獎項。雖未能攬獲重量級表演獎項，但他無疑兌現了對自己的承諾。

秦昊形容與婁燁的合作，充滿折磨，但痛並快樂著。

一邊，婁燁常常什麼也不說，只是搖著頭一遍又一遍重拍，「他一直要，但不告訴你要什麼，他折磨你，給你逼到那份上，必須得出來。」

《浮城謎事》

另一邊，婁燁也給足了秦昊自由發揮的表演空間。比如，《推拿》裡的老闆沙復明，就是秦昊「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的結果。

第一次演盲人，秦昊做了很多功課，他發現「盲人眼部周圍肌肉因為長期萎縮是摳進去的」，於是他呈現的沙老闆眼睛半睜半閉，眼白不時翻出，眼皮微微顫動，還配合著耳朵微微前傾，側耳傾聽的急切神態，十分傳神。

和大量素人盲人演員合作，秦昊對自己的要求就是，跟他們在一起時，要讓觀眾分不出哪個是真盲人，哪個是演員。

婁燁評價秦昊在《推拿》中的表演上了一層樓，更像「生活中人」，「有時你會忘了他是演員，而是生活裡的普通人，這是我喜歡的。如果說要給秦昊的表演定義風格，那就是沒有風格。」

從《日照重慶》裡叛逆敏感的夜店舞者；《浮城謎事》裡輾轉於多個女人之間的渣男，到《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裡輕佻又狠辣的地產大佬，再到《妖貓傳》裡放浪又懦弱的陳雲樵，秦昊的銀幕形象千變萬化，更與現實中的自己千差萬別。

秦昊形容自己是「滅我型」演員，「我覺得演員就應該這樣，為一個角色把你自己的名字給‘滅掉’，就拿角色跟觀眾對話就好了。」

然而，近幾年來，秦昊的「自我」似乎越來越不可迴避地站到前臺。他演網劇、錄製真人秀、甚至還去《歡樂喜劇人》的舞臺走了一遭。

有人質疑他「跌下神壇」，但秦昊卻不屑偽裝清高的藝術家人設，想為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想擁有更多選擇的自由，這沒有什麼難以啟齒。

從幾部短劇的接連成功也不難看出，至少對演戲這件事，他還有執著和較真，也依然保持著當年伊能靜羨慕的狀態：

「拍戲不為錢，就拍自己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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