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一律「趕著投胎」般講故事，你滿意了嗎？

前幾天在2021騰訊視頻影視年度發佈現場，騰訊視頻副總裁韓志傑透露，今年騰訊視頻用戶的棄劇率較上一年增長了25%，用戶使用「二倍速」看劇的習慣增加了100%。

對於影視劇，觀眾是越來越沒有耐心了。與之對應，「快」成了影視劇的自我修養。

就拿今年播出的幾部劇來說。堪稱「紈絝子弟成長史」的《驪歌行》，男主角從不學無術的職場小白到技能滿分的奇才，只花了一集時間。這劇生怕觀眾沒有耐心，之後又用了兩集時間就讓男主角把心上人撩到手。民國奇幻劇《十二譚》中的單元劇故事也是，別管副線人物有什麼樣的前史，白面書生和魚精相戀只能給三集時間。

劇情快到飛起。甜寵劇中，男女主角從不打不相識到彼此吸引花不了一集時間。《雙世寵妃3》中，相愛的男女主角穿越之後男主角失憶。沒關係，女主角藝高人膽大，只要她每十分鐘強吻男主角一次，她老公總有被喚回記憶的那天。《一不小心撿到愛》也很快，主角撞車必失憶，失憶之後必同居，接下來發生的故事，請觀眾坐上火箭來看。

這種快到飛起的影視劇到底是怎麼來的，又是為了啥？

目光轉到影視劇之外。大概在2018年，各個平臺先後上線了倍速看劇的功能。因為影視劇的交易方式是按集售賣，影視劇每多一集，片方回款就能加一集的錢，影視劇「注水」現象時有發生。

生拼硬湊的劇情不符合邏輯，觀眾看不下去，便開啟倍速功能加速。大家的邏輯也很簡單，既然你們不講武德，那就別怪我快速跳過。一來二去之間催生了「解說看劇」這門生意。

如果擱置版權爭議，「解說看劇」有它存在的價值。有能力的UP主通過個人視角的解讀，能夠給觀眾帶來更多層次的理解空間。原來，大家都是以平視的視角看劇，現在藉助UP主的觀察，大家可以拿起顯微鏡盡情挑刺兒。從平視到俯視，從常規欣賞到近距離觀摩，這種轉換剛好與心理學家布洛的「心理距離說」相契合。

所謂心理距離是指，觀賞者對於藝術作品所顯示的事物在感情上或心理上所保持的距離。布洛理論的核心就是提出了「距離的矛盾」，其中又分為「差距」和「超距」兩個概念。「差距」是指主客體之間的距離太近，「超距」是指主客體之間距離太遠。

對於通過解說看劇的觀眾來說是距離太近的問題。「吐槽向」的解說很能調動起他們的情緒，但也導致觀眾不能用藝術的眼光欣賞作品。類似的，CUT追劇則更加極致。比如，甜寵劇中的花式熱吻被反覆剪輯，奇幻劇中怪獸作亂的暴力場面被誇張呈現。觀眾沒有耐心看劇，剪刀手就把劇裡的名場面挑出來，以供有需求的觀眾盡情享用。

事實上，「差距」和「超距」都是審美活動中的「失距」現象。表面上看，倍速觀劇、解說追劇以及CUT追劇能把影視劇的「注水」情節過濾掉。實際上，這反而催生了劇集的無意義化。

現而今，像《香蜜沉沉燼如霜》那樣，通過給男二號潤玉加戲的做法越來越少了。離開了初級階段的「注水」方法，影視劇轉以「兵貴神速」為原則，以至於一部劇只講一代人的成長那是遠遠不夠的，幾代人的命運沉浮都得「快速迭代」。當這種追求發展到極致，主角便不配有說「廢話」的時間。最好一句話便是一個劇情轉折，這代人匆匆下線，以便給後來人讓位。

弔詭之處在於，劇情發展越來越快，劇中人物的形象卻變得模糊，觀眾知道主角的遭遇卻並不理解。劇集跨越的時間長了，觀眾的心理感受並沒有隨之豐沛。

如果用加速的方式重寫老劇，《一年又一年》中很多富有生活情調的細節會被刪減。其中劉威飾演的大海那條線大概率會變成，大海下崗了，大海去做生意了。男女主角那條線會濃縮成陳煥和林平平結婚了，又離婚了。原本21集的劇現在只要5集就能講完了。殊不知，這樣反而讓劇集失去了本身的韻味。

《一年又一年》

當劇集從「注水」向「兵貴神速」進發，甜寵劇中花式熱吻的頻率是越來越高了，懸疑劇的集數是越來越短，轉折越來越多。劇集單位時間凝結的戲劇衝突越來越多了。久而久之，影視劇創作跟倍速觀劇就殊途同歸了。

就像英語聽力考試，大家總嫌語音播報的速度太快。但只要考前經歷過1.5倍速的語音訓練，等到再考試時，語音播放的速度就像是慢了下來。相似的，當觀眾習慣了倍速觀劇，即使是劇集不「注水」，大家也會嫌劇集節奏偏慢。

久而久之，劇情發展越來越快，觀眾卻愈發費解，在相互影響中形成惡性循環。長此以往，劇集創作愈發走形，有餘味的劇就越來越少了。

【文/文朔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