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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年最好的韓片就是這部了!

2021-06-18 16:11:07

在上個月舉辦的第57屆韓國百想藝術大賞上,最高榮譽「大賞」花落導演李濬益

提起李濬益這個名字,你可能會感到有些陌生,但出自他手的電影你一定看過。

《素媛》、《王的男人》、《思悼》……每一部都是大名鼎鼎的佳片。

而今年這部使他再度摘得大獎的新作也同樣令人驚喜。

歷史題材、黑白構圖,聽上去略顯枯燥,卻一上映就在韓國拿下了不俗的票房成績。

豆瓣評分8.5,堪稱2021年上半年韓影最佳——

《茲山魚譜》

電影是以18世紀朝鮮文臣丁若銓所寫的《茲山魚譜》的序文為依據創作的作品。

1801年的朝鮮半島,正祖去世,純祖繼位。

貞純皇后垂簾聽政,在全國範圍內發起了鎮壓天主教的「辛酉迫害」事件。

當時在政壇地位舉足輕重的丁家三兄弟因崇尚西學亦受其害,二哥丁若鍾以身殉教,三弟丁若鏞被髮配到全羅道康津,而大哥丁若銓,則被流放至朝鮮大海的盡頭——黑山。

與一蹶不振的丁若鏞不同,丁若銓面對被流放的態度要豁達得多。兄弟二人離別時,還能笑著安慰弟弟:

「一想到能上島,比起害怕,更讓人有一種激動。」

如果只有死路一條,那隻能認命;

但只要還活著,總還有希望可言。

懷揣著這樣的心態,丁若銓來到了黑山島。黑白畫面搭配雲霧繚繞的海光島色,如一幅淡逸的水墨畫。

難得有名門士大夫被流放到島上,島民紛紛趕來圍觀。

據說犯的是邪學罪,島民們更是從未聽過,倒也都對丁若銓十分友善。

家境相對寬裕的寡婦可居嫂更是邀請他到家中住下。

只有一名叫昌大的年輕人對他頗有敵意。

昌大為人細心厚道,從小好學,是村裡為數不多識字的人,自學了《千字文》、《小學》、《明心寶鑑》等等「性理學」的基礎內容。

但偏遠貧困的村子裡再無其他書可讀,他只得把同樣的書唸了千百遍,也因如此,書中推崇的那套君主制度和尊卑貴賤的禮數在他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這樣好學的小夥,如果有學富五車的丁若銓教化,今後定是大有可為。可昌大卻絲毫沒有拜師的想法。

聽說來了個邪學罪人,昌大滿臉寫著鄙夷。因為在他看來,西學就是遵循沒有君王,沒有父母,也不祭拜祖先那一套,簡直是大逆不道。

「不幸」被丁若銓搭話後,昌大還得吐口口水,把這汙濁之氣吐出來,跟邪學罪人劃清界限。

但兩人之間的羈絆卻似乎早已註定。

一晚,失意的丁若銓醉酒賞月時不慎落水,幸好被碰巧路過的昌大搭救。

不久後,昌大目睹一位村民被苛重的賦稅逼上了絕路,正義感湧上心頭,用自己的半吊子學問慷慨激昂地論證了別將(地方官)的「無德」。

別將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好賴話還是聽得出,當即下令:「給我打。」

得知昌大的遭遇,一來出於欣賞,二來為了報救命之恩,丁若銓出馬了。

與昌大的意氣用事不同,丁若銓有獨特的談判技巧:拿出一封寫給別將上司的信,信裡對別將美言了幾句,三兩句替昌大解了圍。

在原則問題上堅守道義,在策略問題上善於變通。

影片到這裡,丁若銓能屈能伸的個性已經盡數體現了。

昌大扶著開了花的屁股,提著一條黃貂魚,向丁若銓登門道謝。

閒聊間丁若銓發現這小子雖然讀書一知半解,但對附近海域裡的生物卻如數家珍。

大到魚類的生活習性,小到脊樑骨有幾根,無所不知,簡直是一本行走的海洋生物百科全書。

丁若銓發現了財富密碼……也並沒有,但他找到了在流放之地能讓自己保持好奇心的驅動,那就是鑽研魚,寫魚譜。

從前的他,熟稔性理學、老子、莊子、西學,就是想知道人要何去何從,可所領悟到的還沒有昌大對魚的瞭解多。

於是他不再研究善變、難懂的人類,要轉去研究通透明淨的事物,以忘卻自我。

看到丁若銓徒手剖魚,昌大難以理解:「你好歹身為名門士大夫,為何要抓著這下賤的魚?」

丁若銓卻反問:「這下賤的東西,為何抓的人是你,吃的人是我?」

性理學根植於心的昌大,絕對維護君主制度、遵從尊卑貴賤的禮數,所以即使丁若銓是邪學罪人,但他貴為「兩班(貴族階級)」,那也是與自己這下等公民有壁的。

但丁若銓卻不這麼認為,他看重昌大對海洋生物的瞭解,邀昌大合著《茲山魚譜》,作為交換,他將用自己的學識輔導昌大,為他傳道解惑。

昌大雖有忌憚,但為了研習儒學、考取功名,便將丁若銓的提議應了下來。

就這樣,兩人開啟了亦師亦友的相處模式。

昌大將自己捕魚趕海的經驗之談傾囊相授,丁若銓教昌大讀懂《孔子》、《莊子》,也時不時向他滲透一些西學。

他用昌大在海上撿到的地球儀向他舉例:洋人明知地圓、相信科學,但仍然信奉天主,再類比自己利用性理學,接受了西洋的幾何學與數理學。

由此可見,不同學派與觀念之間未必相斥,取眾家之長,靈活地將知識融會貫通、為自己所用,才是認識世界的上上之法。

眼看同是一家人、同被流放,丁若鏞已是著作等身,寫出了《經世遺表》一類經營國家的鉅作,丁若銓卻專注於給魚分門別類,昌大直嫌自己老師不爭氣。

在他看來,所謂的書就是《論語》、《孟子》這種,寫別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推翻的真理,魚譜這種連老農民都懂的東西,怎麼能叫書呢?

昌大瞧不上漁民的知識,同樣地,他也瞧不上漁民的生活。

他認為要先會讀書寫字,考取功名,才能活得像人,會寫詩才能受到尊重。

而於丁若銓而言,知識無貴賤、職業無貴賤,和人一樣。

在一次交談中,他告訴昌大,他所向往的,是一個沒有兩班,沒有平民,沒有嫡子,沒有庶子,沒有主人,沒有奴婢,也不需要王的世道。

而早已將「君為臣綱」的性理學刻煙吸肺的昌大卻不以為然。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資聰穎、又有名師加持的昌大學有所成,終於考取了進士。他帶著夢想,離開黑山島,留丁若銓獨自一人繼續艱難地完成《茲山魚譜》。

一直以來,他認為搬到陸地上就能過上好的生活、做了官就不會再被人看低、就可以將百姓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卻沒想到成為「兩班」後,目睹了更多的黑暗與不堪:

層層官吏中飽私囊、雁過拔毛,稅金要經過無數道手才能入宮;

牧民官兩三倍地收走淨谷,還給百姓的卻是摻了沙的米粟;

按律十六歲以上的男子才需上繳軍布,實際上剛出生三天的嬰兒也被徵收……

昌大質問為什麼,得到的卻是同僚的戲謔與威脅。

曾經他是百姓中反抗制度的大多數,如今他是官吏中狼狽為奸的唯一對立。

在官官相護的潛規則下,那一點點正義的發聲太微弱了。

直到這時,昌大才悟了:「若不能按照所學的來生活,就得按照自己的性格來活」;

若是一直堅信的崩塌了,那就及時止損,隨心而活;

若是改變不了這世界,起碼不被這世界改變。

最終他放棄官職,登上了回鄉的船……

從前的昌大,自認為是讀過幾本書就掌握真理的少數人。

有理想有抱負,滿口家國禮數,殊不知自己被那幾本書框得死死的,反而不如島上一些大字不識、實踐出真知的居民活得通透。

就拿丁若銓的「房東」可居嫂來說,雖不懂文學禮教,她心中卻有自己一套待人處事的規矩與獨出機杼的洞察:

丁若銓寄宿在她家中,有人勸她應和罪人保持距離,但她卻認為:來我家了就是客人。

當丁若銓感嘆玉米長得好是因為種子好時,可居嫂卻嚴肅地說肥沃的土地也是關鍵。

還將種子和土地類比為男人與女人,認為人們不該只覺得播種的父親重要,而把經歷生子痛苦含辛茹苦的母親拋在腦後。如此質樸的發聲,卻是對當時父權社會的不公擲地有聲的詰問。

在那個苛稅猛於虎的年代、在那座與文明和權利隔海相望的黑山島上,像可居嫂這樣的島民們並沒讀過什麼書,但他們對壓迫的不屈與掙扎,對不同觀念的包容與開明,對生活的總結與思考,卻是書本上也未必能學到的。

東方與西方的先進思想在這座封閉又開放的島嶼上交匯、碰撞、和諧共存。

除了探討教育、平權、意識形態、出世與入世、與自我的和解等等,貫穿影片的各式以魚類烹製的美味也意趣盎然:

為丁若銓接風時,端上一盤生吃的斑鰩。生吃才是美味,陸地上的人不知道這味道,因為從這運到外地的路上就會發酵;

丁若銓醉酒墜海,昏迷不醒,這時候來一鍋小火慢燉的黃姑魚,指定能立馬生龍活虎……

民以食為天,對美食的天然敬畏與追求,也是黑山島居民對生活的尊重與熱愛。

時代的巨浪瀾翻絮湧,如海中一粟的你我,能過好眼前的一隅生活已是不易。

理想與現實、個人追求與社會規則的衝突,不論在黑白色的過去,還是不斷內卷的現在,都始終難解。

或許在寫給昌大的信中,丁若銓已給出了啟示:

如鶴一般活著固然好,但像即使沾滿了泥汙,也生機勃勃的茲山一樣,做一個黑色的無名之人,也應該是有意義的吧。

我著書,你為官,他捕魚,願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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