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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中國文化出圈的大神,我們欠他一條熱搜

2021-06-23 09:10:45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

詩經論語、唐詩宋詞、四大名著……

不僅滋養著一代又一代中國人,更走出國門,驚豔世界。

如今,這些著作被譯成幾十種語言,暢銷全球。

這離不開一位幕後功臣——許淵衝

6月17日,許淵衝與世長辭,享年100歲。

董卿與許淵衝

今天上午,遺體告別儀式在北京舉行。

前來送別的隊伍,綿延不絕。

百年忠一事,樂在其中。

許淵衝將此生獻給了翻譯事業。

譯著包括《詩經》《楚辭》《李白詩選》《西廂記》等等古典名作。

錢鍾書曾這樣評價:

若李白活到當世也懂英文,必和許淵衝是知己。

正在上映的紀錄片《九零後》,以及9.4分的《西南聯大》當中,都有許淵衝的身影。

2017年,他還曾登上《朗讀者》節目。

用一句自我介紹,鎮住了所有觀眾:

「書銷中外百餘本,詩譯英法第一人。」

語出驚人,面不改色。

有人欣賞他的才華,有人詬病他的狂妄,雙方互不相讓。

今天,一切爭論都該停一停。

魚叔想和大家聊聊這位翻譯狂人的傳奇生涯。

許淵衝

「少無適俗韻」

九一八事變那年,許淵衝10歲。

他在日記本里立誓:

「要努力讀書,為將來做驚天動地的大事打好基礎。」

可什麼才算大事?

他不清楚,只是一心報國。

彼時,表叔熊式一在海外聲名大噪。
他翻譯並導演的《王寶釧》在百老匯上演,受到蕭伯納讚賞,就連英國女王都愛看。

一箇中國人,能在西方世界贏得這麼大的尊重。

這讓許淵衝深受震撼。

成為翻譯家的夢想,就此萌芽。

熊式一

17歲,許淵衝考入西南聯大外文系。

但那時的人瞧不起學外文系。

認為只有理工科才能振興民族,文科都是花架子。

許淵衝偏不服。

他埋頭苦學,最後俄文考了100分,法文考了99分。

被譽為「聯大五才子之一」,和楊振寧文理科第一名。

聯大五才子

在聯大的學習生涯中,許淵衝的翻譯才華逐漸顯現。

18歲時,他讀到一首小詩,是林徽因紀念徐志摩寫下的《別丟掉》:

許淵衝被其中的真摯感情所觸動。

立刻譯成英文,送給暗戀對象。

可惜這封情書石沉大海。

半個世紀後,當許淵衝再念起這首詩,已是物是人非。

雖然情場失意,但他很快找到了專屬舞臺。

1941年,美國飛虎隊來昆明對日作戰,急需大量翻譯。

許淵衝帶頭報名。

在歡迎陳納德將軍的招待會上,他等來了一鳴驚人的機會。

當時,如何翻譯「三民主義」難倒了眾人,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20歲的許淵衝挺身而出,聲音洪亮:

簡單,深刻。

陳納德聽懂了,並對此大為讚賞。

二戰結束,許淵沖決定赴法留學。

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他想起了李白的《靜夜思》。

那時,國家剛從戰爭的泥沼中抽身,到處是斷壁殘垣。

中國留學生也飽受歧視,被扣上了迂腐、落後的帽子。

許淵衝一邊靠著翻譯緩解鄉愁;

一邊為中國文化的衰落痛心。

他發誓要學好英文、法文,甚至學得比外國人還要好。

然後翻譯中國的古籍,讓他們也領略到中文的博大精深。

「登幽州臺歌」

說到做到。

50年代,許淵衝學成歸國,準備大幹一場。

正是在這個時期,他寫出了那句著名的「神翻譯」。

巧妙地應用了powder的兩種詞義。

Face the powder,對應「面對硝煙」;

Powder the face, 對應「塗脂抹粉」。

形神兼備,渾然天成。

可是,詩翻譯好了,卻沒有一家出版社敢出版。

因為主流肯定「形似」,認為翻譯就是要準確,要一字一句對應。

但許淵衝偏要主張「神似」,堅信翻譯最重要的是美,是意境,可以再創造。

最後爭吵愈演愈烈,普通的學術爭端升級成了政治鬥爭。

許淵衝的屁股還因此被打成了醬紫色。

可他倔得很,認錯。

妻子照君沒辦法,給救生圈吹滿了氣,充當他的座椅。

於是許淵衝緊閉門窗,繼續挑燈翻譯。

許淵沖和太太

1957年尤其難熬。

老同學楊振寧在國外拿到了諾貝爾獎,國內鋪天蓋地報道。

許淵衝雖然已經出版了4本書,是唯一一個能翻譯雙語的大師,卻沒能獲得任何國際大獎,反而在國內被評為最低級的教授

此刻心境,正如他所譯的那首《登幽州臺歌》。

最終苦熬20年,著作才得以出版。

80年代的中國,萬象更新。

許淵衝雖已到花甲之年,還是充滿自信。

當同行們紛紛開始翻譯外國名家的著作時。

他卻另闢蹊徑,一頭扎進了故紙堆。

以一己之力,英譯了《詩經》《楚辭》《論語》《道德經》;

還有唐詩、宋詞、元曲,《西廂記》《牡丹亭》等等的國學經典。

堅守是有意義的。

1999年,許淵衝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

諾獎的一位評委,在讀過他的譯作《中國古詩詞三百首》後給他寫信。

稱讚他的翻譯是「偉大的中國傳統文化的樣本」。

而他的回信狂氣不減:

「諾獎一年一個,唐詩宋詞流傳千年。」

「輕舟已過萬重山」

發現沒有?

許淵衝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地「逆行」

青年時,全社會推崇理科,他卻堅信文科也能救國,毫不猶豫地報考外文系;

壯年時,翻譯界崇尚「形似」時,他卻堅持「神似」;

老年時,同行紛紛開始翻譯外國名著,他卻一頭扎進中國典籍。

許淵衝總是敢為人先,冒天下之大不韙。

而且他一向不會自謙。

在自傳《追憶逝水年華》中,他大方羅列了國內外的各種讚譽;

他認為自己翻譯的《約翰·克里斯托夫》比傅雷的版本高明;

他說即使翻譯遇到困難,也不會令他痛苦,因為那是他勝過莎士比亞的地方。

因為這樣的性子,許淵衝經常被人詬病「太狂了」。

他卻不服:

「你們太不狂了。狂並不壞,狂是自高自大,自高自大是(要看你)高大不高大。」

當然,他也有狂的資本。

直到現在,許淵衝仍是「詩譯英法唯一人」

唯有他,把中國的唐詩宋詞翻譯成了英文、法文。

在70多年的職業生涯裡,他先後出版了160多本中英法文翻譯著作。

他的翻譯在傳統「信達雅」的基礎上,更注重中文的韻律和意境。傳達了漢字的音美、意美、形美

比如「道可道,非常道」

他英譯為:「道理是可以知道的,但未必是你所知道的道理。

一通百通,言盡而意無窮。

許淵衝堅定地相信中國文化的優越性。

也為此焦慮。

「希臘羅馬都是小國,美國曆史不長,才兩百多年,中國5000年文化要走出去。」

他希望中國文化能早日走向世界

希望中國人對自己的文化更加自信。

到了耄耋之年,許淵衝爭分奪秒,和死神搶時間。

每晚他要翻譯一頁紙,大約1000字,風雨無阻。

書上的字太小,他得就著放大鏡才能看清,然後一筆一劃地寫在紙上。

忙到早上4點鐘才睡覺,是名副其實的夜貓子。

然後8點起床,10點吃早飯,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下午,他會把前一晚翻譯的內容敲進電腦。

由於視力太差,關節也不夠靈活,有時候打一個字要花上3分鐘,他也不急躁。

這實在是一個苦差事,年輕人的身體都吃不消,可許淵衝樂在其中:

「我的翻譯是為世界創造美。」

有一年中秋節,許淵衝出門賞月,不慎摔倒。

當大家都圍著他討論病情的時候,老先生突然沒來由嘀咕了幾句:

「中國文化,走向世界。現在啊,我們科技,軍事,商業都在走向世界,所缺的,就是這一項。我填補的,就是這一項。所以希望,快點出去。」

眉頭緊皺,言辭懇切。

因為這是他心頭最惦念的事。

2014年,許淵衝獲得北極光獎。

這是國際翻譯界最高獎項之一,他也成了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亞洲人。

已經93歲高齡的他,無法抵達遠在柏林的頒獎現場。

只送去一句話:

「這不是我個人的榮譽,是屬於全體中國翻譯者的。」

這個狂了一輩子的翻譯家,沒有在世界面前攬功。

在人生的最後,他並沒有什麼奢求。

唯獨希望中國能再出現幾個像他這樣的人。

這樣中國文化就能早日走向世界。

拳拳愛國之心,令人感動。

許淵衝將自己的一生獻給了翻譯事業。

獻給了中國文化。

不論外界如何褒揚他,貶低他。

他始終認為,「我就是個搞了八十年翻譯的人。」

無他,唯有一生保持熱愛。

但這世間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先生千古。吾輩也當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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