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再爛，婁燁的御用演員也能滿屏好評，原來裡面藏著這「天機」

前兩天，肉叔剛吐槽了《千古玦塵》。

這是周冬雨出道以來第一部古偶仙俠劇。

跟之前拍的都市劇一樣，又雙叒翻車上熱搜。

電影咖拍電視劇翻車，早不是新鮮事。

內娛確實存在一怪象。

在電視圈混得溜的演員，拍電影往往難出圈。

電影咖呢，則不屑拍劇。

他們拍劇的行為，有一說法，叫「下凡」。

一旦「下凡」。

大概率水土不服，還被觀眾嘲糊。

電影和電視劇演員，真有壁？

今天，咱就來聊聊這事。

01

大家最熟悉的例子，「謀女郎」：

章子怡、倪妮、周冬雨。

但凡拍劇，必被嘲。

章子怡在《上陽賦》飾演郡主王儇。

角色以少女時期出場，嬌滴滴的傻白甜。

一開播，就被嘲毫無少女感，強行裝嫩。

倪妮在《流金歲月》飾演窮苦女孩朱鎖鎖。

嘴上說著博同情的悽慘臺詞，身上卻滿是跟角色消費水平不相符的精緻打扮。

回回出場都像時尚大片，氣場全開，哪裡窮，哪裡苦？

於是被嘲：角色割裂、太違和，甚至……油膩。

（誰能想到這詞有一天能用在倪妮身上）

周冬雨更是翻車老司機了，逢拍劇必被嘲上熱搜。

要麼撐不起角色，要麼用力過猛。

《幕後之王》，你分不清她是哭還是笑。

《麻雀》，你看不出這是訓練有素的特工。

《春風十里，不如你》，你會疑惑這是大學還是特殊人群學校。

《千古玦塵》，你分不出這是女主還是女配。

都是國師千挑萬選的演員，演技也受到各大頒獎禮的蓋章認可。

同樣是周冬雨，在電影《少年的你》裡就貢獻了演技高光時刻。

怎麼一「下凡」，業務能力卻像打了折？

假設，壁真的存在。

那破了這壁的演員，在內娛也不是沒有。

葛優、張譯、廖凡、段奕宏、秦海璐、袁泉、範偉......

拍電影，可；拍劇，同樣可。

兩者之間切換得遊刃有餘，想吐槽也難找槽點。

這些「破壁」高手都有什麼共同點？

肉叔想到了一位導演。

跟國師相反，他御用的演員幾乎沒有翻過車——

婁燁。

跟他合作過的演員，個個都是「破壁」能手。

秦昊，從09年《春風沉醉的夜晚》到18年《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一共與婁燁合作四次。

拍電影，戛納、金馬沒少提名。

拍劇，同樣出爆款。

第一次主演電視劇《無證之罪》，拿下豆瓣8.1高分。

去年擔綱國劇天花板《隱祕的角落》主角，更是留下堪稱經典的反派形象。

黃軒，初入行就被婁燁選中參拍《春風沉醉的夜晚》，自此成為其御用。

在《推拿》裡，他飾演盲人小馬。

角色的人生，經歷了由光明到黑暗、再到光明的過程。

黃軒演繹出了角色在三個狀態下，內心的微妙變化。

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大大小小的電影頒獎禮，男主/男配提名、拿獎多次。

跳圈拍電視劇，也沒得說。

在《紅高粱》《山海情》《獵人》裡，都有細膩的表演。

郝蕾和張頌文，這兩位大家都很熟了。

電視劇起家，不僅是婁燁御用，也是諸多電影導演的心水。

實打實的戲骨。

去年糊穿地心的《我就是演員3》，就是靠他倆苦撐到6.7這個及格分數。

（無意拉踩，但這個節目另一位導師剛好就是「謀女郎」章子怡，觀眾差評原因之一）

郝蕾評價演員演技，可以說毫不留情。

你不是一個做好演員的材料

非但不惹人厭，還收穫一籮筐好評，為啥？

話難聽，但人家真夠格說。

兩位參演的作品，每一部拎出來都扛打。

就算劇本爛，他們對角色的演繹，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還有。

周迅、譚卓、齊溪、瞿穎、梅婷、宋佳、朱亞文、郭曉東......

都曾跟婁燁合作，也個個電視、電影兩開花。

這就奇了。

婁燁選角，內有什麼乾坤？

02

其實，這群演員都有一個共同特點。

郝蕾曾經說過一句話，洩露了「天機」——

演的是人，而不是所謂的戲。

有分別嗎？

說一個婁燁和郝蕾的小故事。

兩人的上一次合作，已經是九年前的《浮城謎事》了。

婁燁這個人看上去挺溫和，還一副不善言辭的樣子。

說起話來，老樂呵呵的傻笑。

天然令人覺得親近。

張頌文曾調侃他不懂寒暄，一輩子的本事就一個，拍電影。

他為人的溫和，放到拍電影這，就不溫和了。

像是什麼呢，不動聲色的「吸血鬼」。

和他拍片非常折磨人。

但拍完片吧，被他折磨過的演員，還都想再來一次。

郝蕾就是其中一個。

儘管合作次數不算多。

但每每回顧演藝生涯，郝蕾都不忘表達對婁燁的感謝。

十多年前。

婁燁的第五部長片，正在物色女一號。

那時的郝蕾雖入行沒幾年，但已是橫跨三界的出色演員：

電視劇有《十七歲不哭》《少年天子》《少年黃飛鴻》、電影有《初戀的故事》，還出演話劇《戀愛的犀牛》。

在《少年天子》中飾演皇后

一見真人，婁燁就要定了郝蕾。

倒不是郝蕾有多貼合角色，相反，兩者性格堪稱兩極。

郝蕾直爽，愛和人嘮嗑，她要飾演的餘紅卻活得非常壓抑。

編劇梅峰曾形容婁燁「做事憑直覺」。

拍電影是，交朋友是，選角也是。

但，他的直覺往往準確。

婁燁看中郝蕾，是看到了她身上的「真」。

這對一名演員來說極其重要。

「真」是一個很泛的詞，但婁燁有他獨特的感應雷達。

郝蕾曾在《十三邀》裡用「敞開」二字，形容好演員的標準。

不是說放得下門面，敢醜、敢自黑就叫敞開了。

（比如那些搖頭晃腦、亂瞪眼的浮誇演繹，這裡就不放圖噁心大家了，懂的都懂）

真正的「敞開」，是指——

內心是絕對敞開的

而且有一部分是特別純潔的，就跟小孩似的

要做到敞開，首先，演員得真。

對自己，對角色，對生活，都得誠實。

回到那句「演的是人，而不是所謂的戲」。

它的第一層意思。

是指演員內心對錶演能否敞得開。

他是自由的。

但，自由也有限制。

這就說到了第二層意思：

演員在多大程度上，和角色合二為一。

熟悉婁燁的朋友都知道。

他片子裡的人物總是茫然掙扎著。

《蘇州河》

他不喜好精緻。

他拍片，就是捕捉生活裡那些粗糙而真實的瞬間。

演員的表演，不可以摻入一絲虛假。

郝蕾回憶第一次和婁燁合作，就倆字：煎熬。

在片場，她太孤獨。

放飯時間，她端著盒飯想跟人拼桌。

對方前一秒還在扒飯，下一秒立馬說吃完了，趕緊躲遠遠的。

沒有任何人和她講話，所有工作人員都排斥她。

她做錯了什麼嗎？沒有。

拍完片，她才知道這是婁燁的計策。

角色餘紅，年輕時自由放肆，年紀大些後遭受了生活的種種打擊。

她的人生體驗，是極致的孤獨。

為了讓郝蕾進入角色，開拍前，婁燁就開會要求劇組全體孤立她，為她營造完全的角色空間。

多年後合作《浮城謎事》。

用不著婁燁做「吸血鬼」，郝蕾已經熟練地榨取自己了。

她知道導演要什麼。

有一場戲，是拍一家三口的日常。

攝影機最初在拍郝蕾和秦昊，後來鏡頭跟著秦昊去了客廳。

婁燁沒有喊停。

鏡頭外的郝蕾，足足演了二十分鐘劇本之外的戲。

她走進廚房，像角色一樣做了兩道菜。

等機器再回到郝蕾這的時候，故事無縫銜接。

她已經和角色合二為一。

夠磨人，但演員甘之如飴。

因為婁燁給了他們，解鎖職業生涯巔峰的金鑰匙——

尊重角色、理解角色、成為角色。

又是一個很泛的說法，是吧？

但能每一次都做到的演員，又有多少個？碰運氣嗎？

03

婁燁就厲害在這：

授人以漁。

黃軒拍《春風沉醉的夜晚》時，還是初出茅廬的新演員。

多年後回憶這次合作，他跟郝蕾一樣，無比感激婁燁。

如果沒有那一部戲

我可能對錶演的理解什麼的又不一樣

張頌文更在訪問裡直說：

婁燁最過人之處的，可能就是他的現場

這位導演最牛X的，不是作品，不是風格......

竟是他的片場？

合作過的演員，都曾在訪問時「叫苦不迭」。

婁燁的現場是特別的，多數時候很安靜。

演員軋戲、請假，能免則免。

最磨人的是，他不喜歡喊「CUT」。

本來照劇本一分鐘能演完的戲，他就讓演員演上個半小時，是很尋常的事。

他最理想的狀態，是演員在片場如同角色在生活。

攝影機只需抓拍他們生活的片段，就像拍紀錄片。

回憶拍《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的經歷，宋佳感嘆道：

我很多時候覺得我不是在演戲

我就是林慧在經歷這一段生活

可想而知，這多麼考驗演員的業務能力。

沒這個能耐，做不了婁燁御用。

什麼能耐呢？

無論是對錶演敞開，還是與角色融為一體。

實質上都是在要求：

演員得具備與不同類型的人共情、溝通的能力。

許知遠曾問郝蕾，如果讓她演武則天，會怎麼演？

郝蕾的答案，肉叔印象深刻。

她講了一個故事。

狄仁傑勸武則天，處理掉身邊的兩個男寵。

武則天一聽，很是抗拒。

狄仁傑隨即說了一番話，大意是：

你沒有資格做女人，也沒有機會體會人的感受。

第二天，男寵就被殺了。

郝蕾從這個故事，找到她演武則天的切入點：

武則天怎麼琢磨「沒有資格」幾個字？

狄仁傑走後，那個晚上，武則天的內心經歷了什麼？

與角色共情、溝通。

不是說導演給一個框，演員就在這個框內模擬角色的性格特質。

這太表面。

共情，指的是演員能找準人物最核心、本質的特徵。

如果說婁燁選角有什麼玄機——

他看準了一群能完全交出自己，接受角色對內心侵蝕的人。

也像一個不動聲色的「吸血鬼」。

在拍片的過程中，一點點榨出他們更多的可能。

這樣被「榨取」過的演員，「破壁」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章子怡曾在訪問中，透露國師對她的勸告：

別為了掙錢，去拍電視劇

隨著時代變化，這一勸告到了劉浩存這，有了2.0版：

無論電影也好，電視劇也好

只要劇本ok都是可以接的

言下之意。

壁的存在，實則是劇本質量作祟。

果真如此？

肉叔想提五一檔上映的《掃黑·決戰》，片子口碑撲了，但也有閃光之處——

張頌文把「好縣長」曹志遠，詮釋得亦正亦邪。

借刀殺起人來，狠。

對待攔路人狠，對待親密的情人也狠。

這反派，就立體了。

有場戲最絕：

臨落馬之前，曹志遠和情人見面，實則是試探。

為了活命，他決定處理掉這個情感包袱。

張頌文的選擇，不是進一步加強角色的狠。

他流下一行眼淚。

心腸再硬的人，瞬間有了脆弱。

也就有了人性弧光。

就劇本而言，這片很平庸，往裡深究還槽點不少。

但，演員跟著撲了嗎？

豆瓣上齊刷刷的讚美之言，都獻給了張頌文：

這是一部屬於張頌文的電影

一個好演員，救了一部壞作品。

近幾年，郝蕾沒少接爛片，也被人質問：

你是缺錢嗎？

她毫不避諱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這樣質問一個演員的話，先質問行業

先質問一下中國電影三年以內有幾部是能看的

我們先質問這個問題

再去質問某一個人的選擇

什麼是好演員？

有次郝蕾跟我們家毒Sir對談，說了這麼句話：

劇本爛，爛不著你這個人就好

沒錯。

在肉叔看來，開篇的問題：電影和電視劇演員真有壁嗎？

拷問的不是劇本，而是演員自身。

對足夠優秀的演員來說，沒有所謂的壁。

市場好了，讓好本子發光。

市場不好，也能做到——戲雖撲，角色留存。

就算四周荒蕪。

但荒蕪之中，也有本事驕傲起舞。

影視作品的創作，演員只是其中一環。

最終它的命往哪飄，再好的演員，也掌不了舵。

但至少——

好演員不會與爛片共沉淪。

他/她始終有著演技這塊浮木，被觀眾得見於水面。

編輯：蛋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