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帝國史——波斯大帝居魯士其三

引言

公元前547年標誌著波斯人與希臘人之間有了第一次接觸。兩個民族都沒有認識到這次接觸的重要性。對於希臘人而言，波斯不過是一個更野蠻的君主制國家。他們的商人可以開拓波斯的貿易，如果有必要的話，鄰近的城市國家也可以表示名義上的臣服。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在一代人的時間裡，希臘世界最富裕、最繁榮和最先進的一部分將會長期處於波斯人的統治之下，更沒有想到下一代人將要被迫抵抗波斯帝國企圖用來征服比較落後、但仍然獨立的希臘各國的全部軍隊。

他們沒有預料到在這些國家維護自由的整個時期，它們的國際關係一直受到阿契美尼德王朝偉大的王控制，也沒有預料到甚至是國內大事、政黨的成敗，都與他們是屬於親波斯派還是反波斯派有關。對於波斯人而言，下半個世紀西部邊界的希臘人，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邊界問題。在與呂底亞人決戰之前，居魯士向沿岸的希臘城市提出了談判條件。這些城市長期臣服於呂底亞，但他們受到的壓迫較輕。控制城市政府的商人階層，通過貿易的機會已經富裕起來，成為富有的呂底亞帝國的一部分。

這些城市國家自然拒絕了寬宏大度的提議。只有米利都是例外，這個國家精明如神，必將成為未來的大國。37波斯人在對付希臘人時，學到了第一課：離間與征服並用。同時，他們大概也學會了第二課。神託所裡見利忘義的阿波羅神，從他在德爾斐的主神廟又給克羅伊斯一個模稜兩可的說法，指責他是因為過分自負而垮臺的。布蘭奇代（Branchidae）的阿波羅神廟是米利都人的，但它也可能受到了祭司們的賄賂。

這裡不可避免要提出一個問題，他們是否參與了米利都不戰而降的機密？不論我們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事實是在隨後的半個世紀，無論是米利都的阿波羅神廟還是德爾斐的阿波羅神廟，都是波斯人堅定不移的盟友。根據征服的權利，對原呂底亞臣民的權利現在轉歸居魯士所有。絕大多數拒絕服從的希臘人自然成了叛亂分子。由於居魯士認定他們提出要享受與克羅伊斯時期相同的優惠地位是做慢無禮的要求，因而他們的處境不妙。當這個要求因為提得太晚而被擔絕時，加固城市的防禦工事就意味著戰爭。

叛亂的希臘人請求斯巴達援助，居魯士卻認為斯巴達不過是擺樣子的盟友，不敢出頭露面。使他感到驚訝的是，這位偉大的、百戰百勝的國王接待了一位大使，他禁止大王傷害任何希臘人，否則就將受到斯巴達人的懲罰！就在國王離開當地前往埃克巴坦那途中，帕克提亞斯叛變了，並且用委託他管理的國庫資金僱傭了一支希臘。塔巴盧斯被包圍在薩迪斯衛城之中，直到米底人馬紮雷斯（Mazares）的援軍趕走叛亂者，徹底解除呂底亞人的武裝為止。

帕克提亞斯逃往庫邁（Cyme），庫邁向米利都布蘭奇代的阿波羅神廟請求神諭，作為波斯人堅定不移的盟友，神諭的答覆完全是意料之中的，阿波羅下令引渡避難者。庫邁一位著名的市民、赫拉克利德斯（Heracleides）之子阿里斯托迪庫斯（Aristodicus）由於拒絕接受如此偏頗的神諭，在希臘人之中贏得了獨一無二的美名。一個使團再次拜訪了布蘭奇代的阿波羅神廟，阿里斯托迪庫斯作為發言人再次提問，得到同樣的回答。

正當他拿定主意，準備把棲息在神廟中的鳥兒偷走時，從神廟的聖所中傳來一個聲音：「你這邪惡的人啊，你怎麼敢做這種事情，難道你一定要從神廟中偷走我的避難者？」阿里斯托迪庫斯毫不遲疑地回答說：「主啊，你怎麼如此幫助自己的避難者，卻下令庫邁人交出他們自己的避難者？」這個指責顯然話中帶刺。因此，祭司怒氣沖天地回答說：「是的，我是這樣命令你，而且，由於你褻瀆神靈，你將很快死去，再也不能來向我請求交出避難者的神諭！」阿波羅的恐嚇再次被揭穿了。

據我們所知，阿里斯托迪庫斯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魯莽行動遭到不幸。庫邁也沒有受到迷信的支配。但是，帕克提亞斯終究是一位危險的避難者。因此，他被送往更安全的米蒂利尼（Mitylen）避難。萊斯沃斯（Lesbos）是個海島，由於波斯人還沒有海軍，太平無事的帕克提亞斯也不接受馬紮雷斯的威脅利誘。就在米蒂利尼人打算出賣他的時候，庫邁人打聽到他們的計劃，用船把帕克提亞斯送到了希俄斯（Chios），送到該城的庇護神雅典娜（Athena）神廟以求安全。希俄斯也是個海島，它在抵禦危險時同樣安全，但無法抵禦賄賂。

這個故事的悲慘結局是帕克提亞斯被引渡出去，以交換大陸的阿塔尼烏斯（Atarneus）。波斯人又學會了一課：希臘人是很容易收買的。顯然，下一步就是要征服那些拒絕臣服的大陸希臘人。他們進行了英勇的戰鬥，但由於各自為戰，因而被各個擊破。普里恩（Priene）被征服了，邁安德（Maeander）平原和馬格內西亞（Magnesia）被洗劫一空。米底人哈爾帕戈斯因為鎮壓叛亂有功受到獎勵，成了新總督。他向福西亞（Phocaea）提出建議，只要居民同意拆除部分城牆，交出一所房子歸國王所有，就締結和約。福西亞人乘船連夜離開了，只留下一座空城。

但不久之後，就有一多半人灰心喪氣回來了。特奧斯（Teos）人也採取了福西亞人一樣的做法。愛奧尼亞人（Ionians）在大陸的其他城市很快都被征服了。居住在海島的愛奧尼亞人背信棄義交出了帕克提亞斯，奴顏婢膝地服從統治者的統治。這些島嶼組成了一個行省。就多利亞人的城市而言，他們不想作戰。只有尼多斯人（Cnidus）想用切斷地峽的辦法來維護安全。德爾斐阿波羅神廟學習布蘭奇代阿波羅神廟的榜樣，阻礙這項工程的進展。當哈爾帕戈斯逼近之後，尼多斯人也投降了。

卡里亞人曾像埃及賽斯王朝的一樣英勇作戰。只有佩達斯人（Pedasians）在利德（Lide）對波斯人進行了短暫的抵抗，因為愛奧尼亞和埃奧利斯（Aeolian）的軍隊，早已參加到哈爾帕戈斯率領的軍隊中作戰。正當膽小如鼠的希臘人和卡里亞人向侵略者投降之時，他們的鄰居泰爾米拉（Termilae）人或呂西亞人（Lycians）以自己的英勇抵抗為他們做出了榜樣。這些人沒有忘記他們像盧卡人（Lukku）一樣掠奪埃及第19王朝，沒有忘記他們在格勞科斯（Glaucus）和薩耳珀冬率領之下，如何幫助特洛伊人抵抗邁錫尼帝國阿伽門農的艦隊。

他們比其他安納托利亞人更好地保留了高加索語言、不成文的祖先崇拜儀式和按母系計算血緣的風俗。與索利米（Solymi）山民長期的戰爭，使他們變得堅強勇敢。希臘殖民者能影響到的，只有他們邊境上的一個居民點珀希利斯（Phasaelis）。甚至是克羅伊斯也沒能征服他們。呂西亞人固守他們的主要城市阿爾納（Arnna）或桑索斯（Xanthus），他們戰鬥到彈盡糧絕，將要塞中的妻女、財寶付之一炬，便衝出城去戰死疆場。考努斯人（Caunians）以同樣的方式戰死疆場。

現在，整個沿海地區組成了耶槃那（Yauna）行省或愛奧尼亞行省。但是，它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行省，因為它沒有設定總督，歸薩迪斯行省總督管轄。相反，赫勒斯滂海峽沿岸的希臘人則歸米特羅巴特斯（Mitrobates）總督統治。他駐守在馬爾馬拉（Propontus）南岸的達西利烏姆（Dascyleium），統治著赫勒斯滂的弗裡吉亞或蒂艾伊德拉耶哈（Tyaiy Drayaha），即「海中的地方」。這個短暫的插曲，大大地加深了波斯人對希臘人的瞭解。

他們知道，作為單個的人，希臘人是優秀的士兵，聰明能幹、裝備精良。希臘軍隊非常重視合作。他們發現，希臘城邦彼此互相猜疑、勾心鬥角嚴重，無法統一行動。他們還發現，要在希臘人中尋找可以收買的朋友，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在這些朋友中，神託所的阿波羅神是最有價值的。但是，在這些發現之中，最重要的還是城市國家內部存在階級分化。這些城市國家，大多數早已廢棄君主政體，改由世襲的土地貴族控制政府。後來，新的經濟力量使商業貴族崛起。

他們通常利用僭主政治來排擠這些舊的世襲貴族。舊貴族的愛國主義帶有不可避免的侷限性，商人重視併入幅員遼闊的帝國所帶來的商業機會。希臘城市由僭主統治，顯然更符合波斯人的利益。巴比倫的動亂在友好的僭主統治之下，被征服的希臘人太平無事。居魯士在迅速地擴張自己的帝國。由於那波尼德曾經與克羅伊斯結盟，因此居魯士可以繼續公開地蠶食巴比倫的領土。

結論

在他由薩迪斯返回途中，我們預料他會奪取仍然由那波尼德士兵控制的敘利亞殘餘領土，或者要求邊境地區的阿拉伯人表示幾分忠誠。無論如何，受到了這些行動的威脅。這就是公元前545年後，那波尼德為什麼偶爾在巴比倫出現的一個原因。這裡還有其他許多正當理由。尼布甲尼撒時期高度中央集權的巴比倫，在伯沙撒軟弱無能的統治之下已經逐漸瓦解。無法無天、賄賂公行的現象到處蔓延。農民備受壓迫，土地一片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