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默愛》影評：Ammonite/默愛 細節盤點（內含劇透）

從茫茫片海中發現《Ammonite》純屬巧合，事先不知道相關信息，看簡介時沒注意到主演有凱特·溫斯萊特，之前也不認識西爾莎·羅南，純粹只是被「默愛」這奇特的名詞和姬情的橋段吸引了眼球。影片的節奏偏慢，曾一度放下，靜下心後再去看，其中滿滿的細節卻使我震驚。

凱溫豐富到位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完美演繹出了瑪麗·安寧作為女性古生物學家，對於在特定歷史時期裡被長期壓抑的事業、生活以及感情，充滿了渴望但又不得不萬分克制的矛盾狀態。精緻的維多利亞時期的服飾，將羅南古典氣質滿分的顏值襯托得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峻美，更讓人驚嘆的是她在本片中的演技絲毫沒有被凱溫的光芒所掩蓋，相較於瑪麗的糾結，我們也看到了夏洛特的直率、勇敢和活潑。

本片除了主演們精湛的演出外，還有大量雙關和隱喻的情節，可見導演和創作團隊之細緻用心，我個人對此的盤點如下：

一、Large Pieces

當默奇森先生初次來到瑪麗的店舖時，瑪麗對他說自己不再挖大塊的化石了，結合片頭她艱難地攀上岩石挖下的化石碎片卻摔碎了，可以看出瑪麗此時對挖掘化石的熱情已經逐漸被嚴酷的現實所磨滅：身為女性要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進行重體力的勞動、窘迫的生活條件下缺乏物質和精神的充分給養，研究成果得不到學界和家人的認可（在她母親眼裡化石只是謀生手段），此時的她肉體和精神應該已是奔潰的邊緣。

和夏洛特相知後，是夏洛特的熱情再度喚醒了她對挖掘化石的激情，在清洗兩人一起挖掘出的大塊海蜥蜴化石時，瑪麗散發出了強大的專業氣場，這也深深吸引了厭倦了以往生活狀態的夏洛特，她們共同完成了一次對彼此的救贖。

二、蛋

劇情中瑪麗的母親（茉莉）和夏洛特都有過失去孩子的經歷，按照瑪麗的說法，母親「每失去一個孩子，就丟失了一部分自己」。我認為二次吃雞蛋的場景隱喻了母親和瑪麗精神狀態的差異，母親對生活已經徹底麻木，每天擦洗著象徵孩子的小瓷偶，沉淪在過去的回憶中不能自拔。

瑪麗雖然因性格孤僻、大齡未婚等問題在小鎮中頗為引人側目，但幸運的是她有自己全身心熱愛和投入的挖掘化石工作，使她在壓抑的生活中仍保有了健全的精神，和夏洛特相戀後，終是迎來了白璧般的新生。

三、「有趣聰明」的夏洛特

孩子夭折後，夏洛特已克服了心理障礙準備再次懷孕，但她丈夫顯然沒能感受到她經歷的傷痛和付出的努力，依然認為她患有抑鬱症，是旅行的絆腳石，要把她遺棄在海邊的小鎮上。

推銷化石時的夏洛特機智優雅，妙語連珠，和初見時抑鬱的她判若兩人，卻正是丈夫口中那「有趣聰明」的夏洛特，只不過他是再也無緣得見了。

四、那一抹艷綠

隨著夏洛特心境轉變，她的服飾從黑到白，再到綠。有意思的是，片中海邊和小鎮的主色調都是灰仄的，只有2處明顯的綠色，分別出現在瑪麗去找鄰居伊麗莎白買藥膏和夏洛特換上出席音樂會的晚禮服時。從瑪麗面對伊麗莎白時扭捏的態度和母親去世後兩人間的對話，似乎可以推測伊麗莎白對瑪麗曾經也有過別樣的感情，只是被瑪麗給拒絕了。

五、動人的「情話」

明顯的語帶雙關，瑪麗說這句話時，眼睛是看著夏洛特的，但沒有直視。

同樣的語帶雙關，夏洛特則是直視著瑪麗說的。

六、克制的瑪麗

兩人第一場吻戲中，瑪麗的臉先向夏洛特靠近了三分，驀地停了下來，是巨大的渴望和更巨大的克制使她有這樣的舉動，直讓觀眾心疼不已。這時，是夏洛特主動捧起了瑪麗的臉，堅定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有影評說本片的瑪麗和夏洛特的感情變化太突然，缺少鋪墊，我是完全不能同意的。片中只是沒有用直接的情節和對話來表現這種變化而已，例如：從瑪麗初見夏洛特時的一瞥，第一次去海灘時的鄙視，到塗抹藥膏時的窺視，再到音樂會上的凝視等等，不同心理階段間的眼神變化，就已經將瑪麗對夏洛特的感情變化展現地淋漓盡致了。

七、開船前的鈴聲

瑪麗決定去倫敦赴約，她深知和夏洛特之間存在社會階層的巨大差距，做出這項決定必然經過了不小的一番糾結。她走得很慢，若有所思，臉色凝重，直到開船前的鈴聲越來越急促，才加速小跑前進。此時，急促的鈴聲正如她的心聲，不安，卻又深藏著期待。

八、默愛的標籤

對化石一竅不通的默奇森先生如約買走了開頭碎裂的默愛，作為他心血來潮的新興愛好：地質學的一項談資，計劃在朋友們面前大肆炫耀一番。

不曾想，在倫敦的客廳中，夏洛特把標籤中他的名字之上貼上了「瑪麗·安寧」，也不知道這位花花公子是否察覺，瑪麗不禁莞爾一笑。

九、留白的結局

電影並沒有在夏洛特離開小鎮萊姆里吉斯後隨之結束，導演將瑪麗和夏洛特的關係置入更廣闊的時空背景中，衝突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通過前期的劇情，觀眾看到的夏洛特應該是能夠理解瑪麗的，她的提議卻破壞了這種認知。這一廂情願的作法不應該出自情商出眾的夏洛特之手，模糊了夏洛特的人設。

此外，全劇暗伏的主題自然是被壓抑的女性權利，展現手法多是側寫，較少經由主角的直接言行控訴。兩人間突如其來的爭論，一反前面的含蓄，將矛盾高調拋出然後又輕輕放下，給出一個留白的結局後草草結束。無怪乎影評普遍認為本片在主題探討上存在明顯不足。

從現實角度，問題必須被正視和揭露，寫實風格下也不存在童話故事裡的Happy Ending。這麼看來，夏洛特的一廂情願已經是導演能給我們的美麗泡沫了，難免意難平。

以上，純屬個人臆測和一家之言。

202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