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電影

電影《夢鹿情謎》影評:同夢相憐

夢鹿情謎影評

影片在今年的柏林電影節上擊敗大熱的《希望的另一面》奪得金熊,這也讓阿基?考里斯馬基老爺子很不爽,估計這也會成為影史的一段佳話。如果單把《夢鹿情謎》和《希望的另一面》放在一起對比,除了導演的名氣後者要高於前者,還有的是《希望的另一面》緊扣了時下大熱的歐洲難民主題,加上柏林電影節重視影片政治和社會屬性的特質,所有的這些因素都決定了《希望的另一面》更具金熊相。然而我們如果把影片放在導演的維度上做一下縱向的比對,從《希望的另一面》我們看到的還是那個一成不變的考里斯馬基,在他自己的作品列表中,《希望的另一面》只能算是中等,他大部分影片裡面標誌性的人物僵硬的表情,猝不及防的溫情都在這部影片中有所展現;而通過《夢鹿情謎》呈現給我們卻是一個不一樣茵葉蒂。是不是說導演風格的改變就值得獎項的肯定呢?答案當然不是,關鍵還是看影片形式與內容統一性還有電影文法的創新,「小清新」的《夢鹿情謎》相比較內容在視覺上的反差,畫面與傳統印象的不兼容,反而讓影片呈現出別樣的質感,因為畫面輸出風格與形式本沒有定式,任何形式和結構的創新都值得讚揚和肯定。有些諷刺的是,《夢鹿情謎》形式和內核上反而是考里斯馬基式的,更確切地說,影片更像是考里斯馬基和法斯賓德風格的混合。 影片以兩隻鹿徜徉在飄雪的樹林中開場,而且片中多處穿插著這樣的場景,當然後來屠宰廠裡面交配粉的失竊事件才讓觀眾了解了這些鹿畫面的意義。茵葉蒂在這個男女主角共同夢的藝術處理上,並沒有故弄玄虛而不交待二者的關係,她卻選擇以這樣一種直白方式告訴觀眾,這種做法非常的冒險,因為通常隱喻和符號更貼合文藝片的氣質,也會更符合評委與影評人的口味。實際上也多虧導演十分明確地交待鹿與男女主角的聯繫,否則這樣十分突兀的隱喻畫面就是一個敗筆(雷加達斯的《柳暗花明》就是這樣處理的一個反面)。左手殘疾作為屠宰廠財務總監的安德和沉默而不合群的質檢員的瑪利亞第一次的碰面,是安德在樓上以一個帶有《後窗》式的窺視視角掃視著樓下, 他臉的一部分是掩映在窗櫺間,而站在樓下柱子旁邊陰影裡面的瑪利亞,鏡頭先給到了瑪利亞的腳,然後是她向後撫弄頭髮的上半身的中景,她低頭注意到自己的腳趾部分露在了陽光下,她又拘謹地又向後挪了挪腳,抬頭望向安德的辦公室,畫面右下角是三個談笑風生的員工,而左上角是安德向下探望的後腦,三組人物構成了一個有些失衡的近乎一條直線的鈍角三角形,建築物的外形及配色都讓這個畫面趨於完美,隱晦和壓抑中又孕育著一絲希望。 屠宰廠工人們宰殺牛後並割下了牛頭,牛頭上血管中噴薄而出的血液十分的扎眼,上一次震撼的宰牛畫面還是在趙德胤的影片《冰毒》中,雖然本片畫面的衝擊力度不如《冰毒》,但這也是導演要表達的點有所不同所致。影片後面女主割腕後任由血液順著腿部咕咕地留在腳下,鮮紅而刺目,看上去反而有種殘酷的美,這個血腥的畫面也呼應著前面噴血的牛頭,人類和動物間冥冥中建立起了某種聯繫,當然這種聯繫也體現在其它地方,有老婆到處和別的男人睡而去偷交配粉的人事經理,還有對於宰牛這種看似殘忍的行為表示無所謂新被聘用的員工,實際上這種聯結已延展到了人類自身之間。 導演的鏡頭很好地利用了玻璃或其它透明物體這個重要的意象符號,影片前後隨著情感或情緒的改變,畫面也做著相應的調整。開頭逼仄畫面空間類似柵欄的窗戶背後向外張望的安德;屠宰廠透明門簾隔著木然工作的瑪利亞和背後議論她的同事;深夜站在有鐵柵欄窗戶旁邊獨自喝著咖啡的安德,還有玻璃們映襯著瑪利亞夜晚看電視的孤獨的身影;映射在手機店的櫥窗上的興奮瑪利亞的臉龐;情感遭遇波折後,兩人在公司餐廳取餐時,鏡頭透過餐櫃的玻璃緩緩地隨著他們移動,這時觀眾和他們之間的空間又有了餐廳工作人員的介入。安德和瑪利亞的內心就像被玻璃隔開一樣,它們被看到,但它們又不可觸碰,不止抗拒著影像空間內的人物,也同時排斥著畫外空間的觀眾。安德愛的機械與麻木,瑪利亞愛的無能。影片中瑪利亞手抓土豆泥的畫面卻產生一種無以名狀的情慾張力;還有她那引來同事圍觀和哄笑的忘我地撫摸著攔中牛的身體的場景,荒誕而殘忍;躺在被子裡面用毛絨玩具觸碰自己的身體時,畫面是用反常的高亮而不是營造普遍意義上曖昧的昏暗,畫面的這種「突兀」或「不合情理」更符合瑪利亞這樣「特殊」的人物角色。影片並沒有交待安德手臂殘疾的原因,也同樣沒有告訴觀眾瑪利亞因何行將枯木,導演把這樣兩個「殘缺」的人物直接地放到了觀眾的面前,我們看到的就是他們的狀態,而我們要關心的是接下去會發生什麼而不再去理會為什麼。他們的對白直接得讓人尷尬,他們之間的情感也並沒有任何浪漫的成分,但當電話中他們兩人都說出愛對方而把瑪利亞從死神手中救回時卻有種無比溫暖的力量,慰藉著兩顆「殘缺」的心靈。

IT145.com E-mail:sdd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