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邊境奇譚》影評：恐怖片版

如果把一部超級英雄片的動作場面都抽掉，只剩下電影藝術表達的內核，還剩下什麼？你想象一下，如果把《黑豹》的大場面、大特效部分全部去掉，那麼《黑豹》可能就會變成一部擁有高科技的黑人王子的哈姆雷特的故事。如果你把《X戰警》的大場面抽掉，那麼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想大概就是《邊境》這樣。

《邊境》帶著一種明顯的邪典科幻恐怖片的風格，它非常像早期小成本科幻片，通常會有一個比較神棍的設定，在設定基礎上腦洞大開。典型的代表就是《豚鼠系列》，這些電影通常會帶有明顯的小成本CULT片特徵，通常也會有超過常人認知的世界觀和挑戰人類既有道德觀念的內核。《人獸雜交》中兩位科學家將人獸DNA結合在一起，創造了一種全新的生物，基於現有科學基礎上的合理或不合理想象，是此類小成本科幻片的特徵。而這種一絲絲的合理想象，也是《邊境》這部影片的重要底色。

《邊境》虛構出了一個種族，這個種族長相醜陋凶狠，天生帶有尾巴卻命中注定被閃電一直追逐，但他們卻有一個人類沒有的技能，就是能夠他們的嗅覺可以嗅到情緒。而且這個種族還有一個重要特徵，就是男性和女性的生殖器是與人類相反的，女性的陰部生長著一條陰莖而男性的陰部生長著陰道。另外一個重要特徵就是，這種生物與人類一樣擁有情感。這種帶有明顯的人類特徵的設定，成為了影片與現實世界的科學相關聯的紐帶。

但對該生物，影片除了合理設定之外，並未作出很詳細的科學解釋，但在觀眾看來，在所設定的體系下，影片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合理的構想。導演詳細的勾畫了這個種族的情感、歷史甚至於包括繁衍生育的一切方式，可以說是自成一體。但同時，導演又特別會用聲音、畫面來營造恐怖氛圍，特別是影片的「聽點」運用非常有意思。全片沒有一驚一乍的恐怖片聲效，但特別會運用細微的聲音去傳遞情緒，可以達到風聲雨聲聲聲入耳的境界。在這一點上，影片甚至於比《寂靜之地》的聲音運用更為極致，與之相比後者的聲音根本就是小兒科級別的雜耍。

這充斥著全片的恐怖氣息，偶爾點綴一些大尺度血腥的B級片情節，為《邊境》帶來了淡淡的邪典色彩。

但影片在邪典科幻色彩下面，呈現的卻是一個非常主流價值觀的故事。

《邊境》的女主角正是這個被虛構出來的生物種族，從小卻生活在人類社會中。開篇有一個場景，是女主角擔任安檢人員的過程中，被人辱罵為「醜婊」。這表明了她在人類社會中的生存狀態，這種生存狀態可以代表大多數弱勢群體。黑人、LGBT群體、女性、娼妓、底層勞動者等等，都可以在女主角身上找到影子。

一個同類男性的出現，打破了女主平靜的生活。兩個人的共同點讓兩個生物產生了一種近似於同命相憐的吸引，她開始逐漸地了解自己的種族、探尋自己，找到自己。男主的出現讓她改變了原來自卑的心理，正視自己的獨特之處。正如普世價值觀所傳遞的那樣「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而這通常會是少數群體拋開自卑，實現自我價值的第一步。

影片在這裡流出濃濃的主流價值觀氣質。這種氣質幾乎可以在每一部迪士尼主流作品中都能夠找到，甚至於在最新收入囊中的《X戰警》中也有體現。《冰雪奇緣》中那首知名的「let it go」唱出了多少邊緣群體自我認同的心聲，甚至還有粉絲將其戲稱為「出櫃歌」。影片甚至還特意加入了GAY的元素，這更體現出一種主流價值觀。《X戰警》中一群從小因為與常人不同而備受欺凌的變種人，他的自我價值認同和反抗，走的也是和《冰雪奇緣》中體現的歐美主流價值觀是一樣的路數。

兩個人在叢林中裸奔、在河水中共浴，思想與意識都有著無限地接近，這與《X戰警：第一戰》中萬磁王遇到博士兩個人因共同遭遇惺惺相惜的一幕在內核上一脈相承。甚至於在得知身份之後，女主向父親質問，也暗含著少數群體在自我認同過程中的逆反心理。

女性主義價值觀也體現在影片的方方面面，有兩場戲更為明顯，一場是男人生子，另一場是女上男下的叢林野戰。前面已經說過，該種族的設定就是男性和女性長著相反的生殖器，這個設定的腦洞非常大。傳統的人類社會中，女人是生育下一代的工具。而在這一場極為血腥的男人生子中，男人和女人徹底換位了，需要忍受懷孕和分娩痛苦的角色從女性變成了男性，男人變成了生育工具。而在叢林野戰一場戲中，由於設定是女人長有陰莖，所以一反常態的女人成了掌控主動權的一方。這極大程度的顛覆了男性霸權的地位，因此在戛納國際電影節放映的時候引起了部分保守白人男觀眾的極度不適，但也因此更為符合女權主義的潮流。

之所以說，《邊境》是去掉了大場面特效版的《X戰警》，不只因為在少數群體的自我認同、反抗和女權主義中兩部影片有著一致性，其最後暗含的價值觀也與《X戰警》所代表的主流價值觀一模一樣。

影片的最後，男女主角因立場不同而導致了衝突。男主贊成毀滅人類建立起屬於虛構種族的帝國，而女主要在不傷害他人的基礎上和平共處。男主的政治立場和萬磁王一樣，帶有一種邊緣種族備受壓迫之後的畸形反抗，這其實也有現實隱喻在其中。都知道美國是黑人受到歧視最為嚴重的國家，臭名昭著的3k黨就是白人至上極端分子，歷史上曾經一度十分興盛。在受到壓迫之後，黑人的極端組織新「黑豹黨」和「黑人騎士解放黨」出現，同樣煽動種族仇恨來對抗3K黨的進攻。反映在電影中，就是男主「消滅人類」的立場。

而女主的價值觀則代表了一部分精英主義的價值觀，他們的信條是「自由、平等、博愛」，這又與《X戰警》中教授的立場是相同的。所以當男主和女主的價值觀產生衝突的時候，我穿越到了《X戰警》裡面。更為有意思的是影片的立場，最後堅定地站在了女主和X教授這邊，這種普世價值觀和精英主義思想正是影片核心價值觀所在。它與大部分的迪士尼作品，傳遞出來的價值觀都是一樣的東西。所以說，這部影片就是小格局奇幻恐怖版的《X戰警》。

去年戛納電影節上本片拿下了一種關注單元的一種關注大獎，這似乎也在說明了這股政治正確的潮流在逐漸地影響著電影節。而電影節的價值取向，通過獲獎電影再傳遞給每個觀眾，完成了主流價值觀的一次普及。《邊境》獲獎這件事背後的意義，也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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