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艾莉塔：戰鬥天使》影評：從《銃夢》到《戰鬥天使》，卡梅隆的改編保留了原版幾分底色？

自1991年，木城雪戶的漫畫大作《銃夢》在集英社《Bussiness Jump》上開始連載，《銃夢》一經問世便好評如潮，在賽博朋克外殼下構建的異想引起了日本漫畫界的巨大反響，《銃夢》與《攻殼機動隊》和《阿基拉》更代表了當時日本動漫的巔峰，共同組成了日本賽博朋克的三叉戟。

20世紀末，日本動漫在科幻深度挖掘上已一騎絕塵，尤其關於反烏托邦的未來探討深邃而悲涼，無論是大友克洋還是押井守，無一不醉心於未來人類文明的存亡和科技的邊界，而二人皆於黑科技中加入對神性的探究，欲望、倫理和人神邊界也因科技的反噬得以交匯碰撞，苦難過後、光明重現。

類宗教化的末日隱喻在《銃夢》得以顯現。1993年《銃夢》動畫版被搬上熒幕，在粗糙質感下綻放出頑強的生命力，隱喻愛和救贖的19歲少女在一片廢墟中誕生，而少女佳里陽子在自我覺醒中逐漸化身為鋼鐵城的救世主，踏著鮮血和鮮花以暴制暴，引領人民走向輝煌聖戰。

末世的設定在其他科幻電影中皆可尋覓蹤跡，人性慾望膨脹所引發的科技反噬也諸多科幻電影中得以豐富展現。隨著電影技術的不斷成熟，對於科幻場景的構建已無任何技術阻礙，逼真的場景搭建足以還原末世感。包括《瘋狂麥克斯》、《雪國列車》和《飢餓遊戲》等，以足夠的技術和先驗為支撐後，《艾莉塔：戰鬥天使》得以成形。

《艾莉塔：戰鬥天使》的出現算是詹姆斯.卡梅隆圓了自我的粉絲夢；作為《銃夢》的鐵桿漫迷，卡梅隆以製片人身份組建團隊後，未來世界場景的設計理念更得以貫徹和表達。在《阿凡達》中，卡梅隆建立了一個宏大瑰麗的藍色桃花源，而對於《艾莉塔》的喜愛，卡梅隆幾乎傾注於每一個細節、每一幀畫面。

如果電影版《攻殼機動隊》是以經典為幌子進行西方價值輸出，而東西方文化的元素結合在《艾莉塔：戰鬥天師》中得以更進一步。電影的諸多場景與93動畫版遙相呼應，包括IDO獵人勇士的諸多人設還原、被分離器割碎的機械男友雨果以及被製成人體標本的琦蓮博士等，致敬細節和整體走向的不相違背則吸引了更多受眾。

主人公艾莉塔的面部設計前無僅有採用了CG和真人實景同步，這讓艾莉塔的每一個面部表情皆能細緻入微。而艾莉塔大眼睛、瓜子臉和黑髮的樣貌設定則更契合原著人物的相貌，這不僅保留了一絲東方美感，且別樣氣質亦西方世界觀為主導的好萊塢電影體系前卓爾不群，更於艾莉塔的後續身世探究中帶入神秘和未知的力量。

身世之謎伴隨艾莉塔逐漸尋回記憶而逐漸鋪開；艾莉塔失憶的設定可以在諸多類型電影中可以尋到蛛絲馬跡，甚至可延伸至早年華語片《賭神》《女黑俠黃鶯》和《大話西遊》中。而艾莉塔彷如一位被打落懸崖的失憶絕世高手，在對體術條件反射的感知中逐漸找回前世今生；此套路亦見於李連杰版《霍元甲》，且與國漫《一人之下》的馮寶寶如出一轍。

與工業體系相伴的不僅是卡梅隆的個人情結，他與羅德里格茲的搭檔讓動作場面具備強烈觀賞性。動畫中的暴力場景簡單、粗陋且蘊含原始力量；可在這位暴力大師的處理下，電影動作變得豐富、精彩且扣人心弦。羅德里格茲於原著之外插入激動球競賽的場面，鋼鐵和武力的碰撞、機甲術與暗器的對決，進一步喚醒了艾莉塔體內數百年的戰鬥機理。

機甲術作為通篇的亮點之一，它關乎艾莉塔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曾經作為人類文明末期存留最完美的格鬥術，其融合了詠春、輕功、衝拳等中華武學精髓，並承載了火星聯盟對抗暴政的最有力武器。機甲術於艾莉塔身體的重現，讓她具備了挑戰薩雷姆的資格，在後續與統治者的對決中我們將持續驚呼戰鬥天使的驚天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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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賦神力與自我覺醒之間存在著必然的矛盾，這對矛盾在《艾莉塔》中便化為過於耀眼的主角光環。在少了痛苦歷練的過程後，高大全的艾莉塔卻不如原作中深刻和孤獨。如果佳麗陽子是伴著血和淚破蛹成蝶的戰鬥天使，那麼艾莉塔則是在愛的溫床中誕生的先天戰鬥機器。

或許這一原因的產生亦受限於好萊塢的創作體系；作為一部PG-13的工業特效電影，《艾莉塔：戰鬥天使》並沒有深入向成人維度邁進。比起動畫，電影缺少了底層空間生存的壓抑感，不堪和醜陋亦被艾莉塔的光芒所遮掩。艾莉塔的出現消除了悲觀和絕望的陰霾，終究大圓滿的結局亦弱化了原作對於未來的辯證哲思。

電影過於明快的節奏在一定程度上沖淡了死亡原本的震撼力。原著中每一個人物的逝去，更如人類被剝離的良知和美好；而電影對死亡的處理顯得更為輕率和淡然，死亡帶給了艾莉塔向天空之城反抗的新動力，化悲憤為力量的套路在好萊塢工業體系面前屢試不爽但又平淡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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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塔：戰鬥天使》的世界觀設定足以讓許多人聯想起《飢餓遊戲》。同樣是反抗強權，天選之女大表姐和艾莉塔二者頗具相似之處。但大表姐的革命源自親情和友情的羈絆，那麼阿里他的革命確源於內在意識的驅動；在新的羈絆面前，艾莉塔終將斷捨離，萬里獨行、孤身明大義。

從電影誕生至今，影像中的反烏托邦浪潮從未停止過。我們寄託於未來美好世界之餘，人性慾望的觸手早已給未來世界塗上一層暗色。不論是《銃夢》還是《艾莉塔》，似乎都在向我們闡述一個道理：絕對的科技必將帶來絕對的暴政。在被壓榨的螻蟻眾生中，被監製的窒息感時刻存在；在人類企圖尋取自由之時，老大哥已無時無刻不在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