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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絕命大平台》影評:333層監獄,上層人吃肉,下層人吃人,《絕命大平台》人性全解析!

絕命大平台影評

在飢餓面前,人類有多渺小?

最近,一部小眾的西班牙電影《絕命大平台》,一夜之間出現在各大社交平台上,講解的視頻高達數百萬點讚,上千萬播放,引起廣泛的熱議。上線沒幾天,豆瓣就有8.1W人,給出的7.8的評分。

這部電影為什麼會有這種魔力?

這要從電影的設定開始講起,故事背景設定在未來,一個的「反烏托邦」社會。在這裡有一座神秘的監獄,其中關押著各種犯人,以及少數自願加入的普通人,每個進入監獄的人可以允許攜帶一件物品。

在密室裡,人性的探討,會更顯而易見。一切矛盾的中心,就是飢餓。

男主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第48層監獄,對面坐著一位老人。監獄不是印象中的關押式的,而是垂直式的,中間有個大坑,每天會按時運送食物,每次停留五分鐘,再運往下一層。

男主往下看監獄,深不見底,不知道有多少層,而這裡的全部人,將共享站台的食物:上一層吃剩的,會運往下一層,以此類推。

在跟對面的老人談話中得知,這些食物並不能讓整個監獄裡的人存活,到達一百多層時,只剩下器具,一丁點食物都沒留下。

犯人們每到達一層,就要呆一個月的時間,才會輪換樓層,意味著因為"飢餓",底層的犯人需要相互殘殺,吃對方的肉,來延續自己的性命。

很多人都說討論貧富差距的現實,上層人吃飽喝足,下層人相互宰割,但我認為,電影給我們傳達的,遠遠不止這個,更多是對人性的探討。

圍繞著飢餓這個人類最底層的慾望,討論由此生發的各種行為,以及觀念的變化,在每一個人物身上,我們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這實際上是一部人性成長的紀錄片。

01 初到監獄——平凡的理想主義者

剛進監獄的男主葛蘭,像是剛出生的嬰兒,對這個世界懵懂無知,帶著一本《奇思妙想的堂吉訶德》,本想在這個地方戒菸,安逸地看完這本書。

為什麼要帶《堂吉訶德》?這本書是西班牙的經典,是西方人心目中第一本現代意義上的小說。受到文藝復興透視法的影響,繪畫不再是平面的,而是三維的,人物真正立起來,放在文學上就是,人物真正開始鮮活起來,真正開始討論人的存在和慾望,使當時的西班牙人,在這部滑稽的小說裡看到了自己。

他們一開始覺得這是假的,但看著看著,就覺得小說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真的。

《絕命大平台》一開始就傳承了《堂吉訶德》的精髓,在一個烏托邦的構想中,圍繞著鮮活的人性展開討論。

葛蘭與堂吉訶德不一樣的是,他並沒有那種騎士的雄心,不是來改變監獄的,而是為了一紙文憑,甘願在這待夠六個月,他是普通人般的存在。

來自文明社會的他,面對從天而降的站台,上面的殘羹冷飯,心生厭惡。然而,對面的老人大快朵頤,一口接一口,彷彿是人間美味。

葛蘭內心是不可置信——別人的冷飯菜汁,怎麼能下得了嘴?

當知道底層的人可能會因為失去食物而餓死,他對上層和下層的人喊叫,提倡按需平均取餐;看到有亞裔女坐著站台下去,尋找自己的孩子時,他的惻隱之心促使他伸出幫助的手。

葛蘭身上,自帶著理想主義者的光環,關於理想主義的定義,我覺得用捷克首位民選總統哈維爾的話來說最貼切不過:我們堅持一件事情,並不是因為這樣做了會有結果,而只是堅信,這麼做是對的。

每個平常人一開始,都會像他那樣,有自己的抱負,身上的正氣與這座陰森冷漠的監獄格格不入。然而,一切都會因為現實的秩序,而悄然變化。

「飢餓」二字,讓人漸漸妥協,餓的第三天,開始緩緩走向站台,這一小步,就是理想妥協的一大步。

葛蘭平均分配食物的倡導無人問津,讓他深刻體會到人性的自私,他看著亞裔女被下層的人強姦,而那兩個男人卻被女人熟練決斷地反殺。

這種種矛盾的碰撞,讓他知道,這個地方沒他想得簡單。

葛蘭的轉變,其實是象徵是人性成長必經的階段,每個人被上帝拋到世上,起初的雄心壯志被社會制度,被眼前的世界悄無聲息磨掉稜角。

對面的老人跟他的談話中,一直提到一個詞「顯而易見」。這不僅僅是口頭禪那麼簡單,更是一種暗示,讓男主拋掉自己的天真和幻想,實實在在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這是人類接受一個外在秩序的標準流程。 當表達對體制的質疑與憤怒時,也預示著改變秩序的欲望。 而當人們 「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就會慢慢被秩序同化,覺得一切都 「顯而易見」, 甚至只要觸碰到生存的底線,便會連 「內心的怨恨」 都沒有了,依附成這座監獄的一磚一瓦。

理想主義的光芒,逐漸暗淡下去。

02 飢餓廝殺——適者生存的利己主義者

當你吃飽喝足時,想的是玩樂和充實,當你斷糧時,生活就只剩下飢餓。這是人命在生死徘徊的一條線,為了生存,人可以無限忍讓退後。

第二個月,居住的樓層開始輪換,葛蘭醒來,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在床上,老人說:這不是個好的樓層,我也是迫於無奈,食物到這一層,連骨頭都不剩。

葛蘭一看,171層。站台下來,果然只剩下破碎的器皿,意味著這個月老人要割葛蘭的肉為生。老人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吃,總比被吃好。」

飢餓一旦被人喚醒,就將前所未有的強烈,索人性命。

葛蘭就這樣被綁著,從最初的掙扎,到最後的面如死灰,身上的糞便排得整個被子都是。

一星期後,老人提刀割葛蘭大腿的肉,此前見過的亞裔女搭著站台下來,一刀割了老人的喉嚨,然後鬆開葛蘭,把刀遞給他,葛蘭接過刀匍匐下床,直奔老頭瘋狂地插向他的身體。

這是葛蘭第一次根本上的轉變,從理想主義者向利己主義者的過渡。從前他一直對殺人而入獄的老頭滿是鄙視,如今自己卻做了同樣的事情,道德的底線被打破。

不僅如此,為了生存,還不得不接住亞裔女遞過來的,從老頭身上割下來的人肉。

我們每個人在面對威脅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利己主義最簡單的定義是,每個人實際上都按照自己的利益行動。

曾經在48層相處如兄弟般的兩人,如今在171層相互殘殺。為了生存,哪怕老人屍體爬滿了白色的蛆,葛蘭仍會選擇吃掉。

也許很多人會說,這就是利己主義的惡,人性一旦碰到生存的底線,眼裡就只有自己。

但我認為,從葛蘭的角度出發,電影在這裡並不是講單純的自私,而敘述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以及如何在紛擾的欲望中尋找擺正自己的位置。

人只有到達極端的環境,才能體會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就像他最喜歡的那道法國蝸牛,在烹飪之前會話數天排掉身上所有的雜質,葛蘭如今就是那道排掉身上所有欲望和包袱,赤裸裸地面對最本真的自己。

也許我們也曾在同樣痛苦的環境中,做過令自己深刻的決定,更進一步,清楚自己是怎樣的存在,看透了曾經的天真,以及經歷的落差,也帶著掏空了的自己,走接下來的路。

03 意識覺醒——掙扎的現實主義者

電影看似構成簡單,只是不斷變換樓層,但每一個樓層就像一場人性的實驗。本來極力追求的遠方,可能只需在狹小的牢籠裡,擺正自己的身影。

拋掉塵世的浮華,才能看到最實實在在的東西,才能看清現實的世界。

下過底層的葛蘭醒來後,發現自己停留在33層,鬆了一口氣。

對面出現了一個抱著臘腸狗的女人,她本是監獄的管理員,因為癌症晚期,自願進入監獄做貢獻。

她把監獄稱作「垂直自我管理中心」,只要按需分配,每個人拿定量的食物,那整座監獄的人都能活下來。

她每天跟下面的人強調,只吃她安排的兩碟等量的食物,然後再給下面的人分兩碟,但下面的人哪會理她,只把她的話當作耳邊風。

葛蘭冷漠地看著她,像看著最初進來的那個天真的自己。此時是他內心是嘲笑嗎?不,他是悲憫,是心疼,見識過絕境的他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也許就是為了撕碎自發性團結的幻想。

理想和現實總是隔著條鴻溝,葛蘭再也不相信管理層以及自垂直我管理的虛幻。

他也看著管理員在監獄呆了一個月後,崩潰了,因為她看見最初懷揣夢想,帶著尤克里里,渴望成為亞洲瑪麗蓮夢露的亞裔女,已是渾身血腥味,眼都不眨地殺掉自己的狗,面對下一層男人的挑釁,熟練快速地將他們殺掉。

我想起有個著名的人性實驗,是南斯拉夫行為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1974年在意大利表演《節奏0》。

瑪麗娜面向著觀眾,站在桌子前,桌子上數十種道具(包括槍、菜刀等危險物品),觀眾可以用任何物品,對她做任何事情,瑪麗娜也承諾,承擔行為藝術表演過程中的全部責任。

在場的觀眾們,有用口紅在她的臉上亂塗亂畫,也有剪碎她的衣服,在她身體上作畫,有人幫她沖洗,還有人劃破了她的皮膚……直到有一個人用上了膛的手槍頂住了她的頭部, 最終被他人阻止。

瑪麗娜說:「這次經歷讓我發現:一旦你把決定權交給公眾,離喪命也就不遠了。」

比太陽還刺眼的,就是人心,瑪麗娜遭遇的,與管理員和葛蘭十分相似,不管我們願不願意,現實世界還是會如約而至,徹底把過往的認知推翻重置。

這其實跟《堂吉訶德》的創作背景如出一致,以前的希臘文學,羅馬史詩,再荒誕也好,所有的東西都有固定的價值,人的價值觀也是相同的,生在世上安分守己,死後才能上天堂。而文藝復興後,所謂神聖的價值觀崩塌,人一下子無所適從。

小說其實是包裹著理想的外衣,去討論人該如何面對現實主義,電影也是如此。

理想主義者希望主動改變醜惡的世界,利己主義者關注自己,而現實主義者則更傾向於適應調和這個世界,在醜惡的世界盡可能做好自己。

此時葛蘭已經從理想主義者和利己主義者過渡到現實主義者,他接受現實,習慣了監獄的生活,吃別人剩下的食物,不再對上下層提出友善的倡導,甚至熟練地用在食物裡攪拌糞便,來威脅下面的人聽管理員的話。

世界彷彿把你丟在這裡,要你獨自找現實的出路,去找尋人生意義。

04 精神昇華——行動的革命者

電影裡面一直提到「蝸牛」這個意象,他是葛蘭最喜歡的食物,老人也把綁在床上的他,比作排掉雜質的蝸牛。

在管理員對監獄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顫抖地說:「誰會帶書進來這裡?」之後,鏡頭插播廚房烹飪蝸牛的鏡頭,而這盤蝸牛,在經過32層後,竟然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葛蘭面前。

這裡的蝸牛暗示著葛蘭的不凡,他是不同流俗的。

他一層一層地轉變,從理想到利己,從利己到現實,接下來他該如何面對監獄?

此時輪換樓層,來到了202層,監獄管理員在這裡25年,一直被告知只有200層,這讓本在絕望邊緣的她,徹底被擊敗,於是上吊自殺。

這對葛蘭來說是巨大的衝擊,他知道管理員除了信仰崩塌,另一個了結生命的原因,是成全葛蘭。她深知底層只能吃人肉為生,不願葛蘭在飢餓的生存邊緣掙扎,於是不是選擇跳下監獄,而是在此上吊,用自己的生命,去餵養他。

葛蘭在多天後發狂,甚至開始撕掉書來吃,這暗喻他已經和《堂吉訶德》,融為一體,要麼像管理員那樣,失去價值觀了結生命,要麼帶著初心繼續活下去。

人的一生的起伏,只有墜落谷底才能向上而生。

他最終還是抵受不住飢餓,向管理員的屍體爬去,此時他對惡與善,有著最深處的理解。

所以到下個月,輪到第六層時,他與黑人並肩帶上武器,乘著站台往下進行革命,正如拿著長矛的塞萬提斯,此時他已經沒有考慮自己的得失,最初進入監獄為的一紙文憑,再也沒有提到,而是冒著生命危險把食物均分,讓整座監獄的人都能活下去。

在運送食物的過程中,有位智者說,你們需要傳遞一個信息,一個完整的食物送上去,讓管理層注意到。於是他們拼死保護僅存的奶凍。

電影出現了開放性的結局,一是底層大多數無人生還,拼死保護的奶凍送上去,廚師長看到以為奶凍上出現一根頭髮,才會被返送,革命失敗。二是在最底層333層找尋到了亞裔女的孩子,把奶凍餵給了孩子,把她送上去。

結局們並沒有明朗的答案,但能感受到悲劇的氛圍,讓人覺得無論是什麼被送上去,管理員也不會有太多的重視,監獄的制度也不會被打破。

這裡我有個猜想,加入把監獄水平放置,每個人位於同一層,共享同一個站台的食物,整個體制會被打破嗎?還會有上下層人之分嗎?

其實答案在另外一部電影,就有體現,那就是《肖申克救贖》。

同樣是監獄,不同於《絕命大平台》的垂直監獄,而是一所每個人受同樣待遇,信息也能流通的監獄。年輕有為的副銀行長安迪,被誣陷入獄,與文化程度不一的犯罪青年,生活在一個封閉的環境。

他們本來自各個階層,會因為這同一層的監獄,結局也相似嗎?

未必。

下層階級的人安分守己,能做的就是在監獄裡幹多點活來偷偷買菸,讓生活的感覺變得好一點。而來自上層的安迪,運用地質學的原理,在監獄花了二十年,鑿了條越獄的通道。

他還用自己對稅務的知識,幫助監獄長偷稅漏稅,換來讓夥伴在屋頂幹完活喝啤酒的下午,以及不斷寫信給州政府,幫助監獄成功建造圖書館,還憑空製造一個賬戶身份,為自己越獄後出去的生活做經濟上的準備。

即使在同樣的環境中,上層人跟下層人還是有垂直監獄般的區別,即使外裡一樣,內裡的「思維」差異,早已預示著不同的結局。

《絕命大平台》中葛蘭昇華的性格,其實跟安迪很像,他們都想盡自己的能力,去改變這個糟糕的世界。但也很明顯,安迪跟葛蘭的思維是截然不一樣的,如果葛蘭生活在安迪的監獄,也會淪為芸芸眾生,即使有人性昇華的光輝,但這並不足以支撐衝破黑暗的結局。

《貧窮的本質》裡有這樣的一句話:貧窮並不僅僅意味著缺錢,它會使人喪失挖掘自身潛力的能力。

人與人最底層的區別,不是經濟的差別,而是思維的差別。

當今世界糧食充裕,飢餓不是導致人貧窮,淪為下層的根本原因,而是窮人哪怕吃得再飽,也不能讓收入大幅提升,因為窮人不會把錢攢下來做更多的事。

他們沒有把錢花在有用的地方,錯失很多擺脫貧窮的機會,窮人們在攢了好幾個月錢後,不是用來投資理財或提升自己,而是買了一台提供玩樂的電視機。

換句話說,貧窮是一種生活方式,窮人們並沒有抱怨,接受自己的命運,不尋求改變,並自得其樂。他們對未來的期望是忍受,而不是改變。

所以在討論人性成長之後,我們需要的不僅是精神的蛻變,更是思維的疊代,最終思考的,還是落在如何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更好的點子上。

也許最好的活法,就是懷抱著理想主義,在現實中腳踏實地,極力從精神和思維上雙向提升,同時不忘了關懷人類命運。

讓自己發光,是唯一讓黑暗變得薄弱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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