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遊牧人生》影評：所行之處 盡是遊牧人生

●「家只是一個字 還是你永遠放在心裡的東西」

nomad有遊牧 流浪之意 正如片尾所注 「獻給不得不上路的人們」 當工廠倒閉 郵編停用 所棲之地已從行政區劃上消失時 人們不得不驅車遠離 成為上路之人 途中有舊物的交換和不同人生經歷的碰撞 綠色的躺椅 破碎的盤子 多餘的開罐器 贈與的泥石鳥巢 一個物件有一段旅程 他們隨其所有者 穿過夕陽漸落黃昏裡的篝火和人群 兩旁盡是被烈日灼燒著的胡楊和仙人掌的荒漠公路 還有前方霧靄覆蓋的雪山之途 寒來暑往 失去丈夫或孩子的人 親情疏離或疾病纏身的人 離家之人 歸家之人 各有屬於自己的里程 這份里程中看似是吉他和人聲的交錯 演講和真誠地聆聽 善意的互助 驚喜的相遇 是匯聚所有這一切的一份自由 但現實的另一面是 這份被迫選擇的自由 帶領上路人的所行之處 盡是遊牧人生 是白色的漆水無法覆蓋破舊的車身 還是其實有一顆心不願輕易被修繕 如果破損和空缺都被復原 是否所要被銘記之人會逐漸被遺忘 如果肉身離開那些殘破之所 是否意味著曾在餐桌上共飲咖啡的我們不再擁有一個家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陰鬱而又光明的日子」

Fern少有情緒的波動 為數不多的幾次是 父親留給自己的盤子被他人無意摔碎 借款維修房車被拒 以及再次回到恩派爾的舊居裡靜坐時 這些時刻 是再次回憶起自己失去摯愛和家園的時刻 哪怕是這些時刻 憤怒和傷心都彷彿是被消音的吶喊 只剩下無奈的欲言又止和淚水的不可抑制 對於與Fern一樣的上路的人們 生活中的那些變故 就像是麥克白 他帶著他的勝利和野心歸來 後工業社會裡資本的巨輪也向Fern們碾壓而來 所經之處仍是麥克白刀劍下的血腥 哪怕有無數的人再現班柯的義勇 他們當時所處的場景 也會像電影裡冬季的色調一般陰鬱 這份陰鬱就好像人的情緒 逐漸再無波動

但社會仍是由人組成的 有固化的階層也會有跳脫的個體 有人選擇將家的物質載體作為投資的對象 也會有人選擇將家搭建於行路的房車之中 有人走出恩派爾的冬季 就會有人回到拉斯維加斯的夏天 上路的人一直在前行 他們知道必然途徑陰鬱 而後就是光明

●「沒有芳艷不終於凋殘或銷毀 但是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落」

Fern擔心去世的丈夫無人再記得 Dave遲疑疏離的親子關係無法再拉近 生活有時候是慶祝生日時孩子們手裡的彩色氣球 過後破裂或洩了氣 但生活也是溫暖的記憶和血脈傳遞後的再次親密 有時候人們無法想象如何生存在沒有某個人或者是某個物件的世界裡 但確實身處其中之時 又會發現 只要不再說再見 幾週 幾月 甚至是幾年 我們仍可路上再相遇 Fern還是可以複述婚禮誓詞裡的十四行詩 Dave也會適應屋簷下的生活 星光歷經數十光年落入人們的眼眸 伸出手 星體的碎片仍會落於手心 內華達的西北至東南會有氣候和工業的更替 但當一個人執意 她內心往復的仍然是同一個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