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遊牧人生》影評:她與回憶對望。
遊牧人生影評
在經歷了諸多變故的2020年之後決定重拾看電影這個舊愛好的2021年伊始,能夠遇見<nomadland>也許是我的幸運。這部電影與同題材電影類似,通過許多的片段去映照了諸多相關主題:帶給親人的傷害、從自然與獨處中獲得的慰藉、自我彷徨與猶疑、路上遇到的人們相互扶持。它以散文詩一樣疏離而沉靜的氣質,以半紀錄片的方式,以幾乎始終陰鬱的色彩,將許多微妙的瞬間拼貼在一起,在克制與煽情之間取得了很好的平衡。
從某種程度上說,<nomadland>與<into the wild>有一點像,你可以認為<nomadland>講的是流浪,你可以說<into the wild>是一場魯莽的冒險,但究其本質,這兩個階層處境相差如此之大的主人公,初始動機都帶有強烈的逃避色彩,最終卻也通過不同的方式達成了一點點的和解。
甚至是若說alex尚帶有一絲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情與年輕無所畏懼的激情,畢竟他是放棄了哈佛大學的入學機會與優渥的家境,而fern則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她如此老境頹唐——年老貧窮喪偶無子。逃避這個動作對於前者尚可冠之以隨性灑脫的名號,在fern這裡只剩下徹頭徹尾的懦弱無能。
所以你會發現比起<into the wild>,<nomadland>裡少有對於壯麗山河的展現,更難見旅途的極致喜悅與愜意,反而更多的是一些日常的瑣碎,尤其是對於fern窘迫生活的刻畫。她拉稀時令人不悅的聲響,在冰天雪地的荒郊野外就地解決小便,面試時被告知沒有適合的工作,拿不出錢修理自己的房車,打掃廁所時擦去座便器上的大便,等等等等——這一切都與想象中的流浪相去甚遠。而恰恰是這些有悖於浪漫的具象的細節,使Fern的逃避變得具有了某種重量,使之避免了小布爾喬亞式的自以為是,反而指向了一種更加實在的,與自我的相處乃至和解。
在所有這類電影必然涉及的情節中——旅途中的人、自然風光,<nomadland>亦呈現出一種極冷的氣質:與<into the wild>中濃烈的熱情不捨相比,這裡人與人之間並沒有建立起傳統意義上的親密關係,他們更多的是在路上打個招呼念一段詩繼而各自繼續自己的旅途。
我想這也是我可能更喜歡<nomadland>的原因,它盡可能地弱化了戲劇性,幾無豪言壯語與年少激情,它亦不願故作高深,去進一步深化主題進行更加宏大的主題昇華,它只是願意俯下身,關照這樣一群邊緣性的人:他們對於社會已經毫無價值,亦無人牽掛,不值銘記,但也只有他們自己明白,在鮮有的浪漫的高光時刻,與無數日常的罅隙堆疊之間,也許終於可以在漫長的漂泊當中,找到與自己與過去和解的路途。正如同fern打開窗,與回憶靜靜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