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猛禽小隊：小丑女大解放》影評：撲街：女權電影到底行不行？

又一部以女權為賣點的影片撲街了。

影片《哈莉·奎因：猛禽小隊》上映已經一個多月了，自從今年2月5日上映到現在，北美票房8000萬美元，全球票房1.9億美元。影片製作成本為8450萬，就目前的走勢來看頂多堪堪回本，遠低於華納官方預期。爛番茄勉強拿到了78%的新鮮度，而國內豆瓣不客氣地給出了6.1的評分。 這不是第一部撲街的女性影片，就在四個月前，2019年11月上映的新版霹靂嬌娃北美票房僅1780萬，全球僅票房7180萬，雖然製作成本只有4800萬，但連回本都沒做到。爛番茄只有52%的鮮，拿到了綠色的爛番茄，而國內豆瓣只有5.6分。 兩部影片其實是有很大的相似之處的，無論戲裡戲外范的都是同樣的毛病。其實不光這兩部影片，其他的新女性動作片也都有同樣的問題，哪怕是口碑與票房雙豐收的《驚奇隊長》。

說一千道一萬，爛是原罪

先說這些電影撲街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電影不好看。 在這篇文中，把這一類電影定義為新女性動作片。這裡有三個關鍵詞「新」、「女性」和「動作片」。「動作片」是它們最大的分類，在著眼「女性」之前，最基本的是先拍出一部好的動作片來。 無論男性還是女性，他們的情感訴求和著眼點可能不一樣，但他們進電影院去看一部動作商業片的時候，他們的期待是一樣，他們並沒有期待在這一部電影裡獲得多少感動，反映多少現實，揭露多少黑暗。他們或者她們，就只是去圖個爽罷了。

就和看小說的時候看爽文是一樣的。沒有那麼多大道理，就只是在生活閒暇的時候，讓自己有個消遣時光的娛樂活動。單純圖個樂呵，或是獲得動作片的感官刺激。 作為一部商業動作電影，觀眾去看的是有魅力的角色，流暢的故事，張弛有度的節奏，以及賞心悅目的動作戲或是令人驚嘆的特效。當然，如果影片能有更深刻的表達，無疑會極大地提升觀感。但如果套用馬斯洛層次需求理論，至少要先滿足基層需求，再向上一級挑戰。 而這幾部撲街的新女性動作片，連基本的都沒做好。 新版霹靂嬌娃的導演伊麗莎白·班克斯在影片上映前的採訪中稱：「如果這部電影沒有賺錢，這就強化了一種成見，在好萊塢男人不看女人演的動作片。」而對此網友的評價是：「票房證明了無論男人女人都不愛看。」以及，「爛是原罪。」

很多影評人和資深觀眾看不起商業片，覺得沒有深度，不能反映社會現實也不能帶來反思。但實際上商業片是極難拍好的。需要劇本、導演、製片、剪輯、配樂、特效、美術設計、動作設計等全方位到位，才能帶來腎上腺素飆升的快感，以及賞心悅目的刺激。 而撲街的女性動作片中，大部分動作場面堪稱災難，完全沒有很好的設計。甚至傳出演員沒有專業性鍛煉和訓練，只想靠特效、拍攝角度與剪輯蒙混過關，在某部影片的騎馬戲中，能明顯看出馬並沒有飛奔起來。誰不喜歡看《神奇女俠》裡大長腿女神甩著真言套索金蛇狂舞一般戰鬥，誰不喜歡看亞馬遜小姐姐英姿颯爽地騎射。觀眾不是傻子，好看與不好看就算一眼看不出來，一部電影下來也該看出來了。 一個正面例子是真人版的《阿拉丁》。同樣展現女權風潮的一部電影，女主角茉莉公主一直在抱怨女人為什麼不能治理國家，最後她果然成為了蘇丹。影片能在這些年許多堪稱災難的迪士尼真人化電影中脫穎而出，最重要的是電影在展示女性平權思想之外，先拍出了一部水準以上的電影來。

女權主義的場外桎梏

但這並不是說好萊塢現在日益盛行的政治正確與女權主義，不需要為影片質量不佳負責。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好萊塢對女性影片一直有刻板印象。曾經的刻板印象是，女性動作片中，女性主角所面對的主要反派也應該是女人。比如老版《霹靂嬌娃2》中的黛米·摩爾，哈莉·貝瑞版《貓女》中的莎朗·斯通……而現在的刻板印象是，女性動作片中，女性要通過拳拳到肉的方式打倒男人，由女性主演的同時，必須由女性導演。

在這種政治正確的風潮中，並不適合拍動作商業片的女性導演趕鴨子上架。甚至是資歷很淺的女性導演，在接手一部女性動作片之前，幾乎沒有大製作的商業片經驗。 這世界上當然有天才，處女作就能豔驚四座。但大部人都要靠勤勤懇懇的努力，靠不斷的學習與經驗的積累，才能有足夠的能力去掌控一部中高投資體量的商業片。

我們看看這些年的女性動作片導演名單。《哈莉奎茵：猛禽小隊》的導演閻羽茜，之前沒有任何動作片和商業片執導經驗，甚至只有一部電影長篇的執導經歷，還是一部現實題材的劇情片。新版《霹靂嬌娃》的導演伊麗莎白·班克斯，作為演員的履歷碩果累累，但這也只是她導演的第二部電影長篇，第一部則是音樂喜劇電影。 甚至票房取得成功的《驚奇隊長》，導演安娜·波頓導演經歷豐富，但在《驚奇隊長》之前也是只有劇情片的導演經歷，接受影片之前一度擔心動作戲的拍攝。但因為「女性電影必須由女性導演」，漫威為她另配了一個專門負責動作戲的搭檔。 拍一個大製作的動作片比想象中難。想想張藝謀吧，老謀子得過無數的獎，商業片在國內拿過幾十億的票房，去好萊塢拍《長城》還是撲到血本無歸。 女性導演在動作片領域的人才匱乏，有許多社會和行業方面的原因。目前的思潮肯定會給更多女性導演機會，但片方選導演以及選擇合作模式時，也該有更多的考量。

女性動作片中的花瓶

早期的電影中，大量的女性角色作為花瓶存在。除了好看幾乎一無是處。在劇情中的作用也只相當於工具人，作用無外乎三種——和男主角談戀愛，讓男主角救，以及適時地死掉完成男主角的角色轉變。 在新女性動作片中，女性成為了主角，她們英姿颯爽，拳拳到肉，打敗男人，拯救世界。影片恨不得把「女人不需要男人」、「女人比男人強」寫在每一幀的畫面中。但是，是不是有個英姿颯爽能拳拳到肉打倒男人的女性角色就是女權了？ 不，那只是另一種花瓶罷了。 並不是讓女主角拿一個007或者碟中諜的性轉本，就能應和女性觀眾的。 這些女性角色和之前男性動作片裡的女性角色本質上並沒有不同，一樣的沒有思想，角色沒有靈魂，編劇與導演甚至不願意好好地打磨角色，影片看完後，幾乎回憶不起來她們有什麼性格特點。

有人可能會用哈莉奎茵來反駁，瘋癲又可愛的小丑女是一個足夠讓人記住的角色。但回憶一下《猛禽小隊》中的其他女性角色，黑金絲雀、女獵手、卡珊德拉、芮妮在漫畫裡都是個性鮮明的人氣角色，在電影裡還沒哈莉的口紅色號有存在感。 而這些影片的劇情上，也並沒有什麼女性特色。如果把主角直接替換成男性，會發現劇情毫無障礙，也毫無違和。 片方執著選擇女性導演，可能有希望女性導演的視角能更貼近女性思維的想法。但很遺憾，大部分女性動作片中並沒有很好的表達出來。甚至為了反對物化女性，讓女性角色更加男性化或者中性化了。沒有打動女性情感的部分，也看不到女性的生活細節，就只是把一個會發生在男性動作片中的故事，簡單地改一下角色的性別。 人在觀影的時候，需要代入感和認同感。代入主角，或者是認同主角的行為與價值觀。缺乏女性情感與情緒特點的主角，既不能代入也難以認同，在沒有辦法達到情感共鳴的情況下。觀眾會更挑剔影片的爽感，而災難的是，很多影片也沒有爽感。

男人不是女人的敵人

很多女性動作片都有一個傾向，把男人作為女性的對立面來彰顯女權。影片中反派一定是男人，女人中沒有壞人，女人的老闆也是女人，不為男人工作，如果她為男人工作，那這個男人日後一定要跳反或者被證明是傻逼。如果有女人被懷疑成反派，她日後一定會洗白或者其實是臥底。女人的盟友只有女人、溫和的gay和眼裡只有工作摒棄了七情六慾的男人…… 但事實上，除了少數極端女權，大部分女性並不喜歡這種明顯男女對立的情緒。大部分女性想要的女權其實是平權，平等地尊重男人與女人，不要刻意地拉踩某一方。 甚至在很多影片中，為了表達女權，女性不和任何男人有曖昧感情，以此來表達女性的獨立。誠然，過去女性總是依附於男性，總是戀愛腦的形象令人詬病。但這並不意味著女性的形象只剩下千篇一律的，眼裡只有事業的剛強獨立女性。 女性觀眾反對的是依附和戀愛腦，不是談戀愛本身。 這就是為什麼筆者在這方面比較推崇《神奇女俠》。雖然影片中有反派千里送人頭等問題，但影片對無論男性還是女性，所持的態度是平等的。女主角與男主角對故事的貢獻同樣重要，沒有明顯的一方依附於另一方，兩人的感情戲有著女性視角獨有的細膩，而女主角通過男主角成長，完成了一位女神在發現人類不似她以為的一般無辜後，依然選擇拯救世人的人物孤光。

甚至現在很多女性動作片流行女性拳拳到肉打死男人。先不論有槍不用你們非要肉搏是什麼心態，女權主義並不代表女性要在所有地方強過男人。和男人比肉搏比力量並沒有意義，就像男人和女人比柔軟性一樣沒有意義。更別說很多影片中的女演員並沒得到很好的鍛鍊，光肉眼看就不像是能錘死男人的類型。 社會上女權主義的崛起，很大程度上在於女性經濟地位的提升。而經濟地位的提升來源於現代社會體力勞動減少，在社會分工中男女的性別差異在逐漸抹除。用拳頭的力量，用體力證明自己比男人強是毫無意義的。女性是智慧、敏銳和感性的，女性觀眾更想看到聰明漂亮的小姐姐，利用智慧甚至哪怕是性感，兵不血刃地戰勝對手。就算真肉搏，也請多發揮女性身體的特長，比如碟中諜中麗貝卡的大腿絞殺，請讓她們的武力值賞心悅目並且有說服力。

女權主義並不代表女性要摒棄性感

之前說到，現在的風潮是女性角色要颯、要剛，甚至往中性化與男性化發展。誰不喜歡看英姿颯爽的小姐姐呢，但颯與剛，並不代表著完全摒棄掉女性特色。 就像不止女性，男性也喜歡看美國隊長與雷神的胸大肌與腹肌一樣，女孩子也喜歡看腰細腿長的小姐姐啊。 有一句話，女孩子打扮不只是給男人看的，更多是給自己看的，給別的女孩子看的。女性在電影中，更喜歡看漂亮的女孩子，更喜歡研究她們的穿著首飾、口紅色號、包包與鞋……女孩子喜歡思想獨立的女性角色，這不止意味著她可以按自己的喜好不用打扮地性感，這也意味著她如果想打扮地性感，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獨立意味著，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而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 比如漫威的人氣角色黑寡婦，深V領緊身衣當然是性感的。女性觀眾喜歡她，因為她性感，也因為角色塑造的成功。對於任何一個角色，立體化的塑造才是第一位的，對於優秀的角色，性感只是她諸多光彩中的一樣，不是標籤。 甚至，女性觀眾並不是一定反感女性角色利用性感達到目的。比如《舞女大盜》中，女性角色利用美色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女性性感並不一定代表著物化，關鍵在於女性希望在有關性感的表現中，女性才是掌握著話語權的那個。

現在女性動作片還在摸索階段，也許未來會成為一種獨立的影片類型。但從現在的數據顯示，幾部女性動作片中，男性觀眾也有大量的占比。也許沒必要執著於影片是拍給男性還是女性看的，尊重女性角色，尊重女性觀眾就足夠了。刻意的討好很多時候只會恰得其反，刻意面對女性觀眾之前，先拍一個摒除刻板印象的好電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