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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遊牧人生》影評:一個局外人,去拍一群局外人

遊牧人生影評

繼去年在威尼斯電影節斬獲金獅獎後,《遊牧人生》不負眾望,乘勢奪得第78屆金球獎劇情類最佳影片大獎。可以預見,作為奧斯卡風向標,金球獎的歸屬將為本片營造新一輪的輿論高潮。

而導演趙婷,也同步榮獲金球獎最佳導演獎殊榮,成為金球獎史上首次獲此榮譽的亞裔女性。

自去年該片在威尼斯亮相之後,外界對趙婷的身份探討,幾乎與影片本身的熱度旗鼓相當。女性導演,中國成長,美國留學,繼母宋丹丹,32歲時自編自導的第一部作品就獲得國際關注......

而在筆者看來,撥開這一系列話題性十足的標籤,趙婷作為西方文化「外來者」的身份,最為值得玩味。

因為《遊牧人生》本身拍攝的,就是一群游離在美國主流社會之外的,流放者的故事。

當趙婷站在美國文化的旁觀視角,去觀察這個社會內部的邊緣人群——

這就是一個局外人,去拍一群局外人的故事。

身份的特殊性,從影片第一分鐘起,就賦予了趙婷一種獨特視角: 犀利,卻柔軟。

《遊牧人生》,探討的其實是從荷馬史詩《奧德賽》以來就長盛不衰的命題:

出走,與回歸。

而這一題材時至今日仍可激發出新的活力,一定程度上,得益於本片在當今政治和經濟形勢下的全新嵌套

2020年的美國大選,暴露出美國社會深層次的意識形態分裂。

大選開票初期,共和黨參選人特朗普一度遙遙領先,令一眾美國媒體驚呼錯愕:

原來深入美國腹地,在精英階層接觸不到的廣闊疆域,有一股沉默,卻堅如磐石的群眾力量。

他們的發展訴求,與發達地區人民背道而馳。

《遊牧人生》,正是聚焦在這樣一個,位於內華達州深處,遠離「時代潮流」的不知名小鎮。

一家鎮上的石灰廠,在經濟蕭條中倒閉。

女主角弗恩(由科恩嫂扮演)被工廠遣散後,踏上了流浪之旅,在旅途上遇到了更多淪落天涯的旅伴。

他們中的一些人,是出於對個人價值觀的追尋。另一些,則是受經濟形勢所迫。

雖然或多或少有關聯,但本片並無心從政治立場,對主角窘境的深層原因展開批判。

這也進一步給人物,留出了更多內在探索的空間。

藉由女主角弗恩的視角,我們看到了更多主流社會的「局外人」,如何在艱難的生存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們以都市人(也是最主要的電影受眾群體)想象不到的韌性,壓縮行裝,學習技能,維持生存,同時樂在其中。

這群邊緣人,在被主流放逐的過程中,愛上了「置身局外」的狀態。

放逐社會規訓的枷鎖,放逐消費主義的欲望,放逐他人凝視的目光。

真正為自己而活,為自由而活。

作為非大製片廠出品的非商業片,本片的敘事盡量保持著本色的克制,因而鏡頭語言相當值得咀嚼。

主角弗恩在幾個關鍵節點作出的去留選擇,都處理得頗為隱晦,只從光線的冷暖對比,和演員精準細膩卻不事聲張的演繹,交由觀眾細細揣摩。

藉由一系列穩紮穩打的長鏡頭和大遠景,觀眾對自由的渴望,對逃離「北上廣」的迫切......

在蒼茫無邊的沙漠深處,在洶湧澎湃的海潮之上,在綿延無盡的公路盡頭——

無限放大。

這也就是為什麼,一部與當代都市觀眾的生活,相距十萬八千里的獨立小眾電影,卻會引燃觀影者的集體情緒。

在資本主義的壓榨下,在消費主義的牽制下,作為疲於奔命的現代人,《遊牧人生》拍出了我們永恆的敏感點:

詩,和遠方。

(本文原發於公眾號:看薦TheS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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