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娛樂

國破心猶奮,這些「九零後」在絕望之時沒有選擇躺平丨現實說

2021-05-30 15:31:35

「我過一百歲呢,反正是一生無愧,但也是虛度。」

當我聽到楊苡說出這番話時,幾乎以為她使用了「凡爾賽文學」。一個畢業於西南聯大的高材生,在總結自己的百年人生時,居然用了「虛度」這個詞。

不過,當提起她的丈夫趙瑞蕻已經去世20年時,她顯得無比淡然,「其實沒什麼的,我一直都是靠自己。」又能讓人看到她身上掩飾不住的自信和傲骨。

窗外屋衍風鈴聲悅耳,室內老人手中的收音機裡的歌聲醉人,配合上受訪人的娓娓道來,5月29日上映的紀錄電影《九零後》,就在這般愜意的氛圍中開場了。

《九零後》的片名指的是受訪者的年齡。他們都曾在西南聯大就讀,如今年齡均在九十到一百多歲。此前,由徐蓓執導的系列紀錄片《西南聯大》已經在2018年播出。在此基礎上,院線版《九零後》得以問世。

雖然素材上有所重疊,但《九零後》和《西南聯大》仍有很大的不同。

《西南聯大》更側重客觀講述,時間跨度更長,甚至追溯到了「庚子賠款」的中國第一代留學生,最終串起了中國現代教育前期發展簡史。

《九零後》則偏主觀描繪,大多素材來自於當事人的「口述歷史」和文字作品中的回憶情節,有較高的史料價值。於觀眾來說,相比於宏觀分析,受訪者講述的諸多點滴小事,更讓這部紀錄片平添了一絲生動。

鮮活的記憶

盧溝橋事變後,日軍轟炸南開大學。為了防止突發的不利情況,1937年9月,南開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大學開始內遷,三校在長沙合併成立了長沙臨時大學。

僅半年後,長沙臨時大學宣佈遷往昆明,改稱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彼時,內地交通困難,學生便兵分三路,女生和體弱男同學由粵漢鐵路到廣州,經香港、越南入滇,一部分同學走公路到桂林,經柳州、南寧、越南入滇,其餘的男同學則全靠步行,橫穿湘黔滇三省,行程3200多公里。

他們是苦中作樂的遷徙客。他們戲稱自己為「湘黔滇旅行團」,自比明代徐霞客。有的人一開始體力不支,幾天鍛鍊下來,也變得健步如飛了。

即使身處戰亂時期,他們仍有著學生身上固有的求知慾。有的人邊走邊背英語詞典,背完一頁,就扔掉一頁;水利系的學生對水車有濃厚興趣,一路鑽研;有的人則沿路收集民間歌謠,一路走下來竟收集了兩千多首旋律……實踐出真知,這句話倒是在他們身上表露無遺。

但這真不是什麼大規模的野外郊遊,他們心繫國家命運,憂慮抗戰形勢,還要在路途中面對土匪路霸的威脅。

有一次,他們聽說前方有土匪正在迫近,一群年輕人嚇得燈不敢點,話不敢說,覺不敢睡,實在頂不住才昏昏睡去,醒來後發現土匪也沒有來,虛驚一場。

這些具有豐滿枝節的故事被當事人一一道來,配合上影片精心製作的插畫和應景的音樂,頓時讓人有了身臨其境之感。

顯然,艱苦的歲月才剛剛開始。外文系的張道說,「我原來的想象,大學應該是比我的中學好很多,但是我到了西南聯大註冊以後,大吃一驚。」

學生的桌子和椅子是一體的,他們坐在椅子上,把書本放在椅把;燈光不好,他們也有自己的小辦法:把燈絲拉長,讓它短路一下,再打一下燈就亮起來了;一個宿舍住40個人,臭蟲遍地,他們就捉住放玻璃瓶裡,結果臭蟲還在裡邊下起了崽兒。後來,學生們索性習慣了蚊蟲叮咬,「你咬你的,我睡我的,和平共處。」

這些中國未來的棟樑之材,就在這種環境下,刻苦求學,靜聽風雨。

動人的情感

觀影過程中,愈發覺得「九零後」這一片名的貼切。因為從某種程度而言,這是那一代西南聯大學子的青春,而青春故事往往是互通的。

比如,有人在選科目時,家裡人就強烈建議他選擇工科,因為出路好。是不是像極了高中時父母勸你學理科時的樣子?

再比如,英文系的人經常願意在日常生活中拽兩句英文;還有人居然當場吐槽起了聯大的老師們,說「在課堂上你學不到什麼東西的,我們都是在課下學的」;男生追女同學時,便時時想看見她,又不想或不敢和她說話,還總怕對方發現自己在看她,又有點渴望對方知道自己在看她。這種青春懵懂的青春悸動,放到現在也是通用的。

所以,《九零後》絕不只是一部關於西南聯大的宣傳片,更是學子們的青春記憶,也是主創們給在世老人們的一份贈禮。

有參與首映的觀眾在豆瓣上講述了徐蓓導演現場分享的三個細節片段:

遠在美國馬里蘭州的巫寧坤先生凌晨兩點起床穿上鮮豔的黃色襯衣,等待來自祖國攝製組的採訪,講述西南聯大的經歷;當羅振詵先生的兒子將攝製組寄去的西南聯大的書和光碟放在其枕邊後,先生安然離世;以理性示人的楊苡先生在拍攝結束後卻留下了眼淚,當徐蓓導演抱住先生的時候,她只說了幾個字:It’s just for you。

或許正因如此,整部影片從背景音樂到中國風的插畫再到旁白的講述,都飽含深情,這讓原本準備來聆聽一番思想教育課的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一度認為基調太過浪漫。但走出影廳的一刻才恍然,所謂關於青春的記憶,可不就是這麼浪漫又夢幻麼。

更何況,在浪漫的表述下,也總能看到那絲真實。陳寅恪先生在一次上課時,進門就開始講述,隨後走到講臺上,背朝學生而坐,講著講著才發現所坐方向不對,急忙糾正。

講故事的學生將其歸因於陳寅恪做學問時的忘我,但同時我們也知道,這或許正說明了陳寅恪先生彼時的眼疾狀況。如此細節種種,就需要觀者自行體會了。

【文/午言絕】


IT145.com E-mail:sddin#qq.com